當然,在這些跪着的人裡邊,並不包括南筱,她見狀,未免惹人懷疑,也跟着跪拜下去。
青年臉上戴着一個銀質面具,遮蓋的嚴嚴實實,唯恐旁人看見他的容貌。
而他也的確是如傳聞一般,已經年事已高,身後披散着的頭髮全是花白色,走起路來,還能聽見一陣清脆悅耳的銀鈴聲。
“平身。”青年落座後淡聲道。
殿中所有人起身後,都將目光放在他身上。
青年手裡輕輕把玩着一隻白玉蕭,面具底下淡漠的眼神掃過衆人,最後停頓在南筱的身上。
不過很快,他便轉移了視線。
南筱卻一直心絃緊繃着,她不是沒有察覺到他那道威懾力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這麼多人,爲何獨獨看她?
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
他會不會影響自己今晚的計劃?
宴會開始,自然是免不了歌舞樂曲,四大長老爭先恐後地給那位沉默寡言的教主溜鬚拍馬,還不忘誇讚自己兒子怎麼怎麼厲害,催促他指點自己兒子兩招。
很快,大長老之子就在衆人的矚目下,順理成章地站出來承受魔教教主的考驗。
青年的指尖輕點桌面,霎時間便有兩根筷子飛昇至半空,又飛速朝大長老之子襲去。
大長老之子只看得見一個殘影,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只是傻愣愣地站在那裡看着。
兩根筷子都準確無誤地擦過他的兩隻耳朵,而後整根沒入他身後的那根大柱子裡。
殿中很快便是各種各樣的誇讚之聲和溢美之詞,掌聲更是猶如擂鼓。
大長老則是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盯着自家兒子。
緊接着,其他長老的兒子也都陸續上去接受考驗。
那位魔教教主都懶得動腦子想,命人拿來筷子,還是用剛纔的招式。
因爲有大長老之子先前的教訓在前,他們都沒有傻傻地站着,甭管能不能打中,手都在空中揮舞着,做出攻擊的姿勢。
一臉鬱悶的大長老之子只能通過桌上的美食來治癒自己那顆弱小的心靈,吃着吃着,他忽然問:“紫竹,我的銀耳蓮子湯呢?”
南筱自從來到這幾人身邊後,已經養成了他們固定飲食的習慣,方便自己找機會給他們下毒。
如今,正是喝銀耳蓮子湯的固定時間,剛剛被考驗完的二長老之子回來後,也問了同樣的話。
南筱垂首恭敬道:“應當是廚娘忘了讓人端上來了,奴婢下去看看,待會兒便給四位少主端上來。”
兩人點點頭,又讓其他三個婢女一塊去幫忙。
正在觥籌交錯與人說話的毒娘子注意到這一幕,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
幾人來到廚房,只見那些廚娘們正趴在長桌上昏睡,怎麼叫都叫不醒,桌上都是空了的酒罐子和花生米。
“這羣懶貨倒是喝酒吃肉舒坦了,讓我們跑上跑下的,還得做。”一位婢女生氣的抱怨着。
“你誤會她們了,這裡有。”南筱掀起了鍋蓋,裡頭正是溫着的銀耳蓮子湯。
幾人立即湊過來看:“還真是,居然還有多出來的一盅。”
南筱迅速將其分成四份,語調輕快道:“快喝快喝,反正沒人知道,就許她們偷喝,難道就不許我們偷喝了嗎?”
其他三人欣喜萬分地借過,她們每日的吃食都是蔬菜饅頭,好不容易能吃點不一樣又怎麼可能拒絕?
“還是紫竹妹妹機靈!”
“對啊對啊,這陣子帶着我們偷吃了不少好東西,還沒有被人發現。”
“銀耳蓮子湯好好喝啊,謝謝紫竹姐姐。”
對於她們誇讚,南筱只是溫柔地輕笑,她低頭用勺子攪弄着碗裡的銀耳蓮子湯,似乎是不以爲意。
下一瞬,三人就紛紛倒在地上,全都沒了意識。
南筱臉上的笑意收斂,把那碗沒喝過一口的銀耳蓮子湯放到桌上。
她暗沉的眼底沒有一絲溫度,冷漠涼薄。
對於這些人,她從未有過真情實感,也就不可能將自己的真實名字告知。
南筱把那三盅下了藥的銀耳蓮子湯裝進食盒裡,又將其他的酒、肉和花生米等物裝入另一個食盒中,去的是魔教正門的方向。
遠遠地,幾個守門的教徒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替她拎走食盒
“喲,紫竹姑娘又來了?”
“這回又給我們帶來了什麼好吃的?”
南筱也是熱情地笑着迴應:“有酒有熱湯,今日少了一點,廚娘們休息得早,我也不好去打擾她們,不過今晚有宴會,那些沒人動過的膳食,我待會兒再給你們拿過來,幾位大哥守夜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有你日日給我們送酒水解渴,我們哪裡還會辛苦呢?”
“就是就是……”
有人過來親切地揉揉她的小腦袋,顯然是將這個體貼又機靈的小姑娘當自家妹子看待了。
這要是換了教內的其他人,他們同路邊的一條野狗無異,只有在這個小姑娘的身上,他們才能找到了那麼一絲絲的人權。
南筱微微一笑,轉頭往那處燈火輝煌的宮殿方向走,兩手空空。
一推開門,裡頭的人都已經躺倒一大片了,他們吃的食物和喝的酒水裡,都被她下了迷藥。
毒娘子將自己研製出來的毒藥藏的很隱秘,這麼大劑量的迷藥,也是她之前在練習下毒手法時,一點一點收集來的。
包括今晚迷暈整個魔教的計劃,也是她一早就設計好的,任何一個關節都不能有差錯。
南筱特意看了一眼主位,那位教主也昏迷了,爲免出現意外,她悄悄地過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呼吸平穩,的確是昏迷了。
她大鬆了一口氣,冷冽的目光旋即望向那位昏迷的毒娘子。
這人大概不會想到,向來喜歡暗算別人的她,也有被別人算計的一天吧?
少女的眼神淡漠無波,走過去拽住毒娘子的長髮,就跟拖一個死物一樣把她給拖走了。
南筱如今不急着走,迷藥能讓這些人昏睡一天一夜,她有的是時間可以好好地算賬。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後,主座上的青年幽幽轉醒,雙眸清明,半點也沒有像是中了迷藥而昏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