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冥對此絲毫不意外,擡手接住那顆橙色的果子後,就低頭給這橙子剝皮,彷彿是做習慣似的,還有閒心和她話家常。
“你今日來尋我,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時昭歪靠在他的上神寶座上,姿態慵懶隨意,完全將其當成了是自己的王座。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
忽地,她佯裝恍然大悟,“哦,你嫌我來的不是時候,聽到了你和佳人要去幽會的秘……唔。”
時昭的話還沒說完,空冥就將一瓣剝得乾乾淨淨的橙子塞到她口中。
他故意挑眉問道:“酸嗎?阿昭,你是不是覺得很酸?”
時昭忙着吃嘴裡的橙子,也閉上了嘴,只是從鼻腔裡輕哼了一聲,不搭理他。
其實,一點也不酸,還挺甜的。
空冥揚脣輕笑,解釋道:“那位九公主身邊的一隻黑狗,真身其實是魔族少君,他私闖仙界,被我關押在天牢之中,雖說近些年來,魔族和仙界的關係緩和了不少,但也不得不防,九公主說她知道魔族裡許多軍事上的機密,她想以此作爲交換,讓我放了那魔族少君。”
時昭微微點頭,故意裝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實則,她心裡已經打定主意到時候跟着去看個究竟了。
她知道的,這人有許多的愛慕者,他修爲高深莫測,長相也是俊美無可挑剔,只是這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性格實在是不討人喜歡,別人也懼怕他身上的肅殺之氣。
是以,那些喜歡他的宮娥女仙們也不敢湊近。
但那位鳳族九公主可就不一定了,這四海八荒之內,幾乎是叫的上名號的仙君公子,都已經是她的裙下之臣了。
一看就知道她身上有古怪。
時昭實在是不放心空冥獨自去見她。
“你還沒有說你過來找我有什麼事,還是送笛子嗎?”
空冥將剩餘的橙子剝好,放在小盤子裡,端給她。
他和時昭的相遇,其實,少不了時宴這個中間人的推波助瀾,但他本人並不知曉這事兒。
那次,作爲好友的他,被邀請去青丘參觀,不可避免的,他就和時昭遇上了,心臟也在那一瞬間撲通撲通的狂跳起來。
因爲有了好感,後面許多次接觸,他都是打着見時宴的名義上門去見她的,和她接觸得多了,關係也就親近了。
他能吹出一手好的笛音,是不會吹笛子的時昭分外欣賞他的一點。
她總喜歡做笛子送給他,空冥每每收到笛子,都會給她吹上一曲,無論做工多粗糙的笛子,落到他手中,吹出來的曲子都悠揚清亮。
只是,空冥沒想到,這次她給他的是兩支,一支極其精美,一支極其粗糙,而他也在瞬間分辨出哪一根是她所做的。
“這支笛子是誰送給你的?”
“不知道,一併給你了吧,反正,我留着也沒什麼用,吹出來的聲音也沙啞難聽。”時昭把果肉都塞進嘴裡,整張嘴都被填的滿滿當當,鼓起來時像個河豚。
空了的盤子又落到了空冥的面前,外加幾個顏色鮮豔的橘子。
“快點,給我剝。”語氣裡是不容拒絕的霸道。
空冥只得放下笛子,拿起橘子,不禁淺淺地低笑幾聲。
讓他剝橙子,是存着幾分故意爲難他的心思,證明她那個時候是在生氣。
讓他剝橘子,簡單又輕鬆,證明她此刻的氣已經消了。
……
時宴出了仙界宮門,正不知該往何處去尋南筱的時候,就看見她正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慢慢走來,心裡總算是放下心來。
小狐狸模樣的他興沖沖地跑過去,張開爪子想要抱住她,卻撲了個空。
南筱早已經在他過來之時,冷淡地躲開他。
小狐狸的手就這麼僵在半空中,明亮的雙眸也在此刻變得暗淡無光。
但他沒有氣餒,回過神後,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屁股後面。
還沒走多遠,南筱就停下,四周靜謐無人,她轉過頭來看着他。
“帝君,這個遊戲好玩嗎?”
小狐狸怔愣在原地,眼神裡盛滿了惶恐與不安,他邁步往前似乎是想要和她解釋什麼,但又退縮回來了。
南筱轉身就走。
見自己的身份已經被點破,時宴清楚地知道,再用這副小狐狸的模樣在她跟前晃,只怕是會惹她更加的不悅。
時宴化作人形,厚着臉皮湊過去問道:“你方纔去哪裡了?”
“關你何事?”
南筱徑直往前走,對他的態度頗爲冷淡,眨眼間就到了廣寒宮。
時宴也緊隨其後到達,他不知道這樣上趕着去找虐有什麼意思,可他就是想要待在她的身邊,讓她活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
南筱走上臺階,她很少有情緒波動,但現在,是真的被他給煩得不行,手中一道藍光仙力立即衝底下的人打去。
“滾。”
這一招正中時宴的胸口。
他被逼退了幾步才稍稍站穩,但也沒有反擊,就只是站在那裡,用那清澈水潤的眼眸望着她。
“不滾。”
軟噥的低語,眼底滿是倔強的神色,倒是有一種天然的反差萌,實在令人不忍拒絕。
南筱卻一點沒有被打動的徵兆。
“你剛纔爲何不躲?”
“不想躲。”
南筱冷冷一笑,“我把你打死你都不躲嗎?”
時宴沉默不語。
他大概也是不會躲的。
然而,這個答案被他掩埋在心底深處。
依照她對自己的這個態度,就算是他說出來了,只怕她也是不以爲意,說不定還會認爲他是在撒謊。
南筱認真道:“帝君,你不欠我什麼,不要總是在我這裡擺出你很委屈你很可憐的模樣,我看着很是礙眼。”
“上神,我沒有故意擺出委屈可憐的模樣,我待在你這裡我真的很開心,真的……”
時宴真的是冤枉極了,變成原形後,他的情緒就沒有像人形時可以那麼輕易的去控制,從而達到能完美僞裝的效果。
何況,白狐比九尾妖狐還要低級,情緒也就更加地容易外露了。
“你心情好,可我日日看見一個討厭的人在我跟前晃,心情很不好。”
她的話,總是很輕易地就能讓時宴紅了眼眶。
可是,爲了不讓她看見,他就連忙把頭低下去,模樣就跟個做錯事情正在認錯的小孩子似的。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帝君還想再繼續——”
她話音未落,眼前清雅端方的俊美男人瞬間變成一隻白狐,他轉過身,只留給了南筱一個背影。
小狐狸隱忍許久的淚水終於是忍不住了,啪嗒啪嗒的砸在臺階上。
他心裡又堵又悶,兩隻小爪子抓住自己雪白的大尾巴遮擋住自己的臉,這才毫無顧忌地嗚嗚低聲啜泣起來。
南筱:“……”
怎麼搞得跟她是個壞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