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章

“要你們擡的就是死人!”王懷玉像怒獅般吼了起來,唾沫橫飛,“你們要是不幹就他媽的給老子捲鋪蓋滾蛋!”聲音如雷,震得剛剛飛進來的幾隻蒼蠅還未立穩腳尖偷腥時就心膽俱裂,橫屍當場了,仔細一瞧,王懷玉竟然在憤怒之時將內力暗暗帶出,不僅震死了幾隻害蟲,連剩下的十多名捕快也被震得耳鳴、眼花、四肢抽搐。

見捕頭髮飆,衆捕快在神智恢復的剎那間便好暇以整地走到了兩具屍體的旁邊將兩位血人給擡走了。

不過擡兩具屍體也用不了這麼多人。也許是因爲大家都被嚇得夠嗆,神智在頃刻間有些微的短路,紛紛不約而同爭先恐後的去爭搶這兩具屍體。

結果搶着搶着就發生了混戰。大家你一拳來我一腳盡數擊打在對方身上,似有深仇大恨般各不相讓,下手狠辣,拳拳要害,招招致命。

眼看大家即將被打死打殘,王懷玉的怒吼一聲,聲如洪鐘,擎天撼地,衆捕快如當頭棒喝般,剎那間,神智恢復了正常。

衆人驀地住手了,彼此回眸間,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對面的人不正是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嗎?

“你看看你們!平時不是稱兄道弟嗎?怎麼一遇到個事兒就變成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啦!還往死裡打!你們也真下得了手啊!啊?三年了,大夥朝夕相處,情同手足,這是什麼?這是緣分啊!緣分知道嗎?茫茫人海中,爲什麼只有我們這十幾個人能夠相聚在一起!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咫尺也難聚。你們爲什麼不懂得珍惜呢?”頓了頓,王懷玉繼續說:“遙想當年,朋友成山,嬉笑皆歡,知己好友也是不勝枚舉,難以盡數。可是一晃二十年。宿昔青雲志,蹉跎白髮年。觀今日之人、事、物,早已不復當年。朋友死的死,傷的傷,殘的殘,即使四肢健全者,那純真的感情也如黃河之水一去不復返了。

那單純的豪氣,一字的壯言,都如騰蛇乘霧一般終爲土灰了!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啊!”人到中年,性格穩重,王懷玉已很少流淚了,可是看着今日的場景,在有感而發的滔滔不絕的順理成章的訓斥之下講了幾句肺腑之言後,刻滿了滄桑的臉上淚水汩汩而下。

衆捕快身臨其境,加上又受到王懷玉感情的強烈渲染,心情跌宕起伏。愧疚、感動、懺悔、自責、悲哀、激動五花八門,五味陳雜,紛紛傾瀉而出,哭聲震天,彼此相擁。其情之壯哉!氣衝斗牛!差

點兒將賭坊的屋頂給掀了個頂朝天!

衆人抱頭痛哭了一陣,才終於擦乾了眼淚,又開始嬉笑怒罵起來。

最終,王懷玉指定了四個人將兩具屍體擡走了。

大家表面微笑,心下甚是憤怒,暗暗咒罵:小心冤魂纏上你!

人心隔肚皮,誰知到深藏在肋骨中的心是什麼顏色呢?親情、愛情,友情,人們一生追尋又渴望一生守護的東西,在某些時候,卻顯得那麼脆弱而驕矜。王翔宇是悲摧的,爲了賭博,連夫妻之情都不顧,甚至還舉刀相向,殘忍將之殺害。可見,平時的海誓山盟,錦衣玉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相互尊重、理解、寬容,收住小小的幸福,守住小小的溫馨,這樣,哪怕是絺兮綌兮,布衣荊釵,夫復又何求呢?

而朋友之間,動聽的甚至是肉麻的語言總是在觥籌交錯和玉盤珍饈間如清晨的霧氣般彌散開來,聽在耳中,籠在心田,半醉半醒間便會開懷大笑或淚流滿面。我們或曾被感動過,但感動之後便會明悟這一切都只是枉然,就像鏡花水月般朦朦朧朧,不甚真切。唯有患難時刻給予的幫助,纔是最真實的情感,這樣的情感才值得我們永遠銘記。

人活着,既要承擔痛苦也要承擔責任。責任多種多樣,痛苦不勝枚舉也無法預測。而一旦死去了就什麼也不用管了。人們活着的時候總喜歡爭論各種各樣的問題來顯示自己的能言善辯或捍衛真理的決心。勇氣固然可佳,不過死了卻一文不名。高僧們的偈語勾勒了一個無憂無慮無愁無怨無慾無求的至高無上的極樂世界,循規蹈矩的人在死後便接踵而至。這是一種斟酌千年而謹慎保留下來的相互佐證並且證據確鑿的理論,高僧們憑藉這種理論屹立千年不倒,萬年不滅,以至於人們紛紛頂禮膜拜,排除雜念,態度極其恭敬與虔誠。理論雖然完善,可事實卻不盡其然。高僧們無法充當極樂世界的引路使者以接引一心向善的人在生前去瞻仰瞻仰那神聖世界的榮光而導致這樣的理論無論如何也不能大放異彩而最終成爲大千世界的主宰被所有人所接受或廣爲傳頌。如此,不提也罷。

又有傳說,人死了就會去幽冥之界,幽冥之界又屬於另一批神學家所描摹的讓人在心生畏懼的情況下所被迫接受的一種理論,此理論不但得不到證實以讓人接受,反而逐漸演變成了辱罵仇人的粗俗低下的劣語。這個也不用再深究與贅述了,就此打住,還是來說說活人的事兒吧。

今武林,風雲變幻,各大門派相繼式微,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昔年的少林、武當、華山、峨眉、泰山、衡山、黃山、橫山等一流門派盡漸漸衰敗。

於是,在這樣的天載難逢的時機之中,衆多練武之人便開始乘機發展自己的勢力,有的創辦新的門派,有的創辦新的幫會,有的則是乘機發展自己的家族勢力,於是百年之後,積土成山,積水成淵,家族勢力開始一路高歌,愈演愈烈。其中發展最強大的便有四大家族:山東東方家族,河北北堂家族,西南西門家族,南海南宮家族。

四大家族勢均力敵,旗鼓相當,亦正亦邪,分庭抗禮,各不相讓。數十年間不知羣毆了多少次,最終都以四敗俱傷而收場。大家心知再鬥下去也沒有任何結果,終於在十年之前定下契約,四大家族之人,偏安一隅,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稱王稱霸,互不干涉內政。十年來,倒也相安無事,各得其所。

不過雖然明爭停止了,但是暗鬥卻依然時時存在。十年前的契約只是限制了互相羣毆的殘忍場面,並沒有限制單打獨鬥的比武較量,因此,這一對一單挑的場面倒是相當的火爆。只可惜跳樑小醜烏合之衆的單挑猶如潑婦打架一般生硬無趣,而四大家族的掌門人又自持身份不便隨意鬥毆,於是心照不宣間便暗暗商定:派直系嫡子孫輩去進行切磋。呵呵,說得好聽點,是切磋武藝,四位掌門人心知杜明,這和羣毆一樣,生死沒有保障,只能各安天命。

比武會每年都進行。地點在莫名山的清泉壩,光明頂。時間選在端午節過後的十一日。之所以選在這個日子,是因爲那時山上氣候溫和,景色宜人,人們不用穿得那麼臃腫。前來比賽的人,還可以一路觀光,而如果能活着回去的話,順便還要打一瓶山間的泉水回去以此來消除家人的災禍。其實這個時候,清泉壩上已經很熱了,普通人站在那裡不到半個時辰,必被曬暈。這是四位掌門人設下的第一道機關:考考他們的耐力,試想連站都站不穩,還比什麼武?

不過四大家族都是武林世家,區區熱氣怎麼能奈何得了這些武功高強的俠士。所以十年來,凡是在這一天上得清泉壩的人沒有一個是曬死的。只是有一個人因爲一時興奮過度一腳踏空,從三千米高的山頂摔下來,掉入了“鬼見愁”的深潭之中。連屍體也找不到。至此事件之後,四大家族的掌門便告誡門下衆人:平心靜氣,戒驕戒躁。從此之後,這類悲劇便沒再出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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