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接過程朗遞過來的水，喝了口。這事算是過去了，沈緯招呼葉小曼去廚房準備做午飯。也好留下空間讓兩個男人交流交流。
葉小曼看着程朗，又看了一眼葉清。心不甘情不願的站起來陪沈緯去了廚房，即便程朗再不好。也已經來到他們家了，她還是有些維護他的。
沈緯拉着葉小曼，直接把她拽到廚房。指着地上的一對豆角，“今天做你最喜歡吃的燜面，把這些豆角摘了。”
葉小曼拉過小凳子摘着豆角，都有些心不在焉。支着耳朵使勁想聽清楚客廳裡在說些什麼。沈緯看着葉小曼這幅樣子。頗有她年輕時候的樣子。
“曼曼，聽得到麼？看看你，豆子都掉地上了。”沈緯把豬肉放進水槽裡泡着，然後坐到葉小曼身邊。
葉小曼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一看，可不是嘛。地上全是豆子，翠綠翠綠的撒了一地。好像她的心事攤在了沈緯面前。
“媽，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葉小曼看着媽媽姣好的面容，她總是覺得媽媽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大美女。
“問吧，媽媽也沒什麼需要瞞着你的。”沈緯撿起葉小曼掉的豆子，這要是放在二十多年前。她別說撿豆子了，連豆角長什麼樣都不一定認得出來。
葉小曼拖着腮，胳膊放在腿上看着沈緯。“媽媽，你這麼漂亮。怎麼看上我爸了啊？”
沈緯沒想到葉小曼會問她這樣一個問題。在她印象裡，葉清從來沒有說過愛她。她好像也沒有說過喜歡他之類的話語。
時間不經細想，葉小曼都已經二十三了。她竟然跟着葉清生活了二十多年，這麼多年裡，也不曾有過一句抱怨。
“你爸爸也是個軍人，正直善良。雖然軍銜低，但他實在，忠誠。我之所以選擇嫁給他。多半是因爲他是個好人。”沈緯心裡竟然搜刮不出更優美的詞藻，而她自始至終都覺得他是個好人。
“好人？”葉小曼不理解的看着沈緯，她聽過說愛過。她也見過愛情，可她從來沒有聽說過因爲對方是個好人，所以就嫁了。還生活了半輩子。
“嗯，他是好人。”沈緯這麼說着，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在葉小曼記憶力，唯一一次沈緯發火。就是她流產那會執意要會去了。
葉小曼開始安靜的陪着媽媽摘豆角，這一句好人。她需要用一輩子去揣摩，至少現在她並不認爲程朗是個好人！
而客廳裡，一股劍拔弩張的硝煙。葉清好像一直在怒視着程朗，看的程朗心裡直打鼓，一點底氣都沒有。
“你是程朗！”葉清既不是疑問也不是反而，更不是陳述。反而語氣很強烈的直接肯定了。
程朗木訥的點了點頭，又覺得不合適。趕緊開口道：“是的，伯母。我是程朗。”
葉清看着程朗這幅樣子，心裡就犯嘀咕了。怎麼跟他老子一點都不一樣，沒有一點氣勢，弱得很！
“程仰嘯是你什麼人？”葉清翹着二郎腿，靠在沙發上。單手扶着沙發肘，這樣的他投射到程朗眼裡。
程朗竟然有些忌憚他。
“是我爸爸。”
“怪不得長得那麼像。”葉清小聲嘀咕着，頓時就不高興了。
當年從程仰嘯手裡搶走了沈緯，如今他兒子就來追他女兒。他很不開心，頓時臉就拉下來了。
程朗一直默默注視着葉清，他發現他並沒有說什麼。可是葉清的表情還是冷了起來，這下子搞得他徹底沒脾氣了。
氣氛一時竟然尷尬了起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程朗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他這一趟本來是信心十足的來。沒想到竟然被未來岳父給堵上了。
葉小曼站在廚房口張望了一下，總覺得客廳裡氣氛怪怪的。她想過去調和一下，但是沈緯拉住了她的手。
“這種場面都應付不了的男人，別說你爸不同意。我都不同意。”沈緯拉着葉小曼拉到裡面，“跟着我學做燜面，以後想吃了就自己做。”
葉小曼只好跟着媽媽開始學步驟，只是心裡還有些擔憂。
程朗在心裡沉了一股氣，他打算豁出去了。早說晚說都要說的，不如早點提出來，他也好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伯父，我要跟曼曼訂婚。”程朗手裡的桔子皮都要被他揉碎了，索性全部握在手心裡等待着葉清的答案。
葉清一點也不意外程朗這個要求，從他踏進小區。從鄰居們的眼神裡，他就看到了今天程朗來的目的。
若不是重要的事，也不至於連夜開車趕過來。
“飯做好了沒？餓死人了！”葉清理都沒理程朗這一茬，他站起來就衝着廚房喊。把程朗晾的要多徹底就有多徹底。
葉小曼聽到葉清這句話，就意識到了不妙。她不顧沈緯的撕扯，拿着鍋鏟就跑出去了。“爸！你餓了？”
葉清看着女兒的眼神，雖然是問他，那眼神早就瞟到程朗身上了。葉清只得在心裡嘆了口氣，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我餓了，你媽做好飯沒？今天怎麼這麼墨跡，我去看看去。”說着，葉清就搶過葉小曼手裡的鍋鏟往廚房走。
葉小曼看着葉清走進廚房，她神色凝重的看着程朗。從剛纔葉清和程朗的表情來看，這場無聲的戰爭失敗了！
“你看我沒騙你吧，你還不信。非得自己撞一鼻子灰。”葉小曼癱在沙發上，剝着橘子吃的很舒心。
程朗慢慢坐下來，他看着葉小曼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突然想起一個事兒。“你上次懷孕，你父母知道麼？”
葉小曼正吃着桔子，程朗這麼一問。她被自己嗆到了，趕緊扭頭看了看廚房的方向。程朗坐過來幫她順着後背。
“知道。”
“啊？那我豈不是很慘，你出事的時候，我都不在你身邊。”本來程朗還打算用這件事再試一次，結果讓他剛頹敗。
“嗯。你不是很慘，是巨慘！”本來就毫無希望的程朗，又被葉小曼補了一腳。讓他徹底的絕望了啊，有木有啊！
程朗突然抓住葉小曼的手，無比真誠的看着她的眼睛。葉小曼都要被程朗突然的轉變嚇尿了，她嘴裡還咬着半瓣桔子。
程朗突然就湊上去，咬着了另一半橘子。順便蹭着葉小曼的脣瓣。
“咳咳咳……”葉清端着燜面鍋剛出廚房就看到程朗親着他女兒，莫名心裡就一股火。又無處發泄，只能假裝咳嗽。
葉小曼慌張的推開程朗，特別侷促的捋了捋頭髮。程朗反而大膽了起來，直接站起來走過去。
“伯父，我來端吧。您歇着。”
葉清聽着程朗這句話，明明就是程朗的孝順，可他就是聽着不舒服。不知道是對程家有偏見，還是對程朗有意見。他眉頭一豎。
“我還沒那麼老！”
程朗伸過去的手，被這句話震得有些動彈不得。葉小曼也發現了葉清的異樣，她走過去。搶過葉清手裡的鍋放在程朗手上。看着葉清，嘟囔着：“爸，您是越老越矯情了！”
葉清被自己女兒數落，老臉上還是掛不住。他氣的吹鬍子瞪眼的，可惜他又沒鬍子。這時沈緯走出來，手裡拿着碗筷。
“行了，還跟孩子置什麼氣。難得曼曼回來一趟，就不能和和氣氣的。”沈緯語氣裡雖然有着責怪，但也算是給葉清檯階下。
葉清一輩子也沒違背過沈緯的意願，他帶着氣坐上餐桌。
葉小曼拉着程朗也坐下來，她踢了踢程朗。程朗趕緊起身盛了一碗麪條放在葉清面前，又給沈緯和葉小曼都盛了一碗。
若是平時葉小曼會跟父母在吃飯的時候聊聊天，講幾個笑話。可是今天氛圍不對，她都不敢說話了。程朗也埋着頭，一個勁的往嘴裡塞麪條。
沈緯看着程朗的樣子，眉目間跟程仰嘯是一個樣子。她還記得小時候程仰嘯第一次去他們家吃飯，也是這樣。埋着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如今光景一晃就是二十多個年頭，就連小夥子都長大成人要娶親了。她竟然還不曾回去過，想到這裡，她有些吃不下了。
“媽，你怎麼不吃啊？”葉小曼發現沈緯放下筷子，她奇怪的問了一句。
葉清擡起頭看着沈緯，她的目光果然停留在程朗身上。睹物思人，這些年他把有記憶的全都銷燬了。如今卻出現一個活生生的翻版，他還是取代不了她心中的愛。
“我不是很餓，你們吃吧。看你們餓的，多吃點。”沈緯特地夾了一些鹹菜，葉小曼以爲是給她的。她就把碗伸過去，結果沈緯卻放在了程朗碗裡。葉小曼有些恍惚。
葉清趕緊夾了一筷子鹹菜放在葉小曼還沒有收回去的碗裡，囑咐她：“曼曼，多吃點。在外面吃不到家裡的味道。”
葉小曼看了沈緯一眼，埋頭接着吃。只是吃下去的飯菜已經變了味道，不再有以前溫暖而和諧的感覺了。
“對了，你們今天回去麼？”沈緯突然想起這個問題，雖然這裡距離他們生活的城市並不遠。但也是舟車勞頓，總要休息一晚纔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