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仰嘯站在門口，他竟然第一次發現不知道是該進來還是不該進來。也不知道是該開口說話還是不該開口說話。
“爸，你怎麼回來了？”程朗率先開口，這麼尷尬的時刻。總要有個人出來打破一下才好。
葉小曼低着頭，紅着臉。對着手指頭站在程朗身邊，十足的小媳婦模樣。她這副樣子竟然逗樂了程仰嘯。
“哈哈哈，這是誰惹着咱們曼曼了。”程仰嘯脫下外套，走到沙發前。看着穿着軍裝的葉小曼，竟然有片刻的失神。
太像了！
葉小曼摳着自己的衣服角，在人家家長面前。她總不能做個告狀的小人吧，只好默默的不說話。
程朗走過來，攔着葉小曼的肩膀。看着父親看葉小曼的眼神，他竟然不願意爸爸這樣看着葉小曼。
好像在看自己多年的情人一樣，程朗不喜歡，特別不喜歡。他加重了摟着葉小曼肩膀的力道。
“啊！”葉小曼被他嘞的肩膀處疼的眼淚差點擠出來，本能的喊出聲來。
“你這孩子，真是的。當着我的面還欺負曼曼。”
葉小曼突然的叫聲，換回了程仰嘯的思緒。他埋怨的看了他兒子一眼，有些不滿意他的所作所爲。
“爸！你也真是的，我們這是打情罵哨。你年紀大了，不懂。”其實程朗有意要這樣說，他真的不懂爸爸那眼神。
“哼！你爸也年輕過。”程仰嘯本來還想跟自己鬥一番嘴，看着葉小曼他猶豫了。那是關於她媽媽的時光，不說也罷，留作回憶也許更好。
程朗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鬆開葉小曼。對她說：“曼曼，去樓上換換衣服。待會帶你去逛街。”
葉小曼聽話的往樓上走去，本來罵了他。她就已經無地自容了，還怎麼好意思再站下去。程朗給她了臺階，她自然要抓住。
看着葉小曼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程朗回頭看着程仰嘯。他臉上全然是懷疑的目光，“爸，你爲什麼不回家住。要住這裡。”
調遙控器的手微頓了一下，程仰嘯很快就掩飾了過去。有些事是他們年輕時候犯下的錯，可是明明知道總有一天會見諸陽光。可還是覺得那麼艱難。
怎麼可能不想回家？那段時間，他發瘋一樣的想要回家。可是面對那個家，面對家裡那個不愛的女人。他會懊惱的反覆問自己，當初爲什麼要娶她？
程仰嘯從來都不回憶，只因爲在回憶裡。只有對沈緯的愧疚，對譚伊的傷害。譚家也算是書香門第，譚伊當初嫁給他，只不過是因爲他在宴會上對她的驚鴻一瞥。
可是，結婚後呢。每個月固定的回去的日子，都是對她無盡的索取，卻從來沒有關注過她容顏是否漸變。甚至就連懷孕了，他依然繼續着自己習慣的惡行。
他無數次的告訴自己，如果不是譚家逼婚。他一定可以等到沈緯，一定可以！可是譚伊懷孕了，程俊生下來了。
程仰嘯卻一天天消沉下去，他看着程俊那張跟譚伊一模一樣的臉。他的心徹底冷了，程俊不過纔出生幾個月。
程仰嘯就得知了沈緯的消息，他發瘋一樣的找到她。懇求她的原諒，只要她一句話，他可以立馬離婚。他可以丟棄一切，跟她在一起。
沈緯拒絕了他！沈緯選擇了葉清，程仰嘯第一次喝的酩酊大醉的回去，程俊還是嗷嗷待哺的嬰兒。
可是譚伊還是照顧了喝醉的他。也是那一晚，程仰嘯死命的要着譚伊一次一次又一次。譚伊哭着求饒，他根本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無度的往自己沉溺着，以爲這樣就可以徹底忘記。直到筋疲力盡的癱軟在譚伊身上。
他嘴裡依然叫着沈緯的名字。即便從來沒報過希望的沈緯也被震驚了，她終於明白了自從結婚後。他們之間不正常的婚姻生活。
譚伊咬着自己的拳頭，無聲的大哭起來。她怕驚動他，她也怕驚動家裡的任何一個人。可是就是那晚的事，她發現她懷上了程朗。
譚伊一度接受不了程仰嘯叫沈緯的名字這件事，當發現自己懷孕了之後。她產生了做掉孩子的念頭，有了這個念頭。她發現她一刻都不能停，必須立刻行動。
可是當看着程俊可愛的小臉，窩在她懷裡開心的笑。她竟然不忍心，那是她的孩子啊。她竟然想要殺死他，即便孩子的父親有錯。可孩子是無辜的啊！
自那之後程仰嘯再沒碰過她，很快就調到了藍海市工作。程仰嘯極少回家，即便孩子生病了，上學了。他都很少出面，卻難得孩子長大後跟他感情竟然不生疏。
那是程仰嘯第一次發覺血緣的神奇。
“爸，你爲什麼不說話？”程朗擋在電視機前，他看得出來程仰嘯並沒有看電視。只是沉侵在自己的回憶裡。
那到底是一段怎麼樣的回憶，究竟是怎樣的纏綿悱惻。他不知道，可他只知道。他的家庭跟別的家庭都不一樣，兒時的記憶都只有媽媽一個人陪着他們。
“你們的幸福，你們自己去抓。我不會阻止，但我也不會放任不管。”程仰嘯並不打算告訴程朗，他們一輩的事情。
並不是所有的高幹家庭都相配，也並不是門當戶對就是最好的結合。如果時光倒流，程仰嘯一定會守在沈緯身邊，不離不棄。
我們沒有哆啦a夢的時光機，也沒有美少女戰士的超能力。縱然時光無法倒流，我們亦沒有選擇的權利。就讓接下來的日子過的更舒暢吧。
程朗還想說什麼，只是葉小曼擰動了門鎖走了出來。對於她來說，她的身份太多人關注。只因爲她的媽媽，沈緯是個話題人物。
可這些都跟她有什麼關係，不過是沈家流落在的孫女而已。從出生就註定了遠離，就算再多的彌補也找不回最初的真情。
程朗扭頭看着葉小曼不過是脫掉了他的外套，卻讓他眼前一亮。原來心情改變了，眼界也會跟着改變。
“爸，有時間我們再談。我陪曼曼去逛街。”程朗壓低聲音跟程仰嘯說着，就回身走到葉小曼身邊。
“曼曼今天很漂亮。”
當着程仰嘯的面被程朗誇獎，葉小曼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繼而又擡起頭，看着程仰嘯“程伯伯，對不起。我剛剛……”
“曼曼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別放在心上，好好出去玩吧。”程仰嘯只是淡淡的接了葉小曼還未說出口的話。
葉小曼看着程仰嘯那副淡漠，心裡竟然有點牴觸。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別人熱情時，你不當回事。別人突然對你冷漠了，你反而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你哪裡做的不對了。或者是惹人家不高興了。
程朗牽起葉小曼的手就往外走，他心裡放着這件事。終究是個問題，趁着這次休假。他需要查清楚這其中的攀枝錯節。
剛走到外面，葉小曼被程朗牽着。她沮喪的問程朗，“你爸爸是不是生氣了，我看他剛剛好像不高興。”
“沒事，別放在心上。跟你沒關係。”程朗儘可能的安慰葉小曼。
如果不是他多嘴問了那個問題，也許程仰嘯的心情會不錯的。
“我們先去幹什麼？”程朗突然不想跟葉小曼討論那個話題了，他寧願她什麼都不知道。只要這樣被他牽着手，一直走下去就好。
“這麼晚了，肯定沒逛街的地方了。你看你，真是的，這麼晚了，還拉我出來。”葉小曼望着天空閃爍的星光，第一次發現夜空可以這麼亮。
“不是你說沒有花前月下，沒有看電影，沒有鮮花巧克力麼。今天月色真好，估計是知道咱兩要約會。正好應了你那句花前月下了。”程朗牽着葉小曼的手，踩着月光，迎着星光。今晚只是屬於他們的一刻。
在葉小曼印象裡，他們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悠閒地在月光下散步。不，確切說是約會。葉小曼突然心裡很開心，也許她一直都在尋找這樣的遺憾。
終於在今天彌補了她很久以來的缺憾，想到這裡葉小曼心裡偷偷的笑了。這應該是跟程朗最開心的一次相處了。
“那現在還有電影院營業麼？”葉小曼不得不擔心這個小城鎮早早的睡眠時間，真怕電影院已經不營業了。
“不知道哦，那咱們先去看看？如果實在不行，就會城裡，我帶你去。”程朗這樣提議，他也不確定。畢竟他沒有生活在這個城市，根本不熟悉。
“嗯，好呀。那你陪我壓馬路，陪我逛街，陪我看電影，陪我吃飯。”葉小曼掰着手指頭數着跟程朗要做的事情，突然心裡就滿滿的。
這是不是就是戀愛的感覺。不管是不是，葉小曼此刻都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她好像要飄起來一樣，走路腳步都開始變得輕快了。
“好，陪你，你做什麼我都陪着你。”以前跟夏珂在一起，程朗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可是現在他心裡眼裡都是這個女孩，這個給他太多新奇體驗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