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嫣來來回回好幾趟,弄了好多樹葉鋪在地上,厚厚的一層,接着在上面鋪好兩件衣裳按了按,感覺特別軟和,忙喚他過來。
“你今晚好好睡一覺,我守着火,明天一定就退熱了。”
“你呢?”趙翊奇怪地問。
韓子嫣摸了摸他的臉頰,低吟道:“我守着你,不是我,你也不會掉下來。”
趙翊按着額頭,搖晃着腦袋,拒絕睡下,不是心疼她,只是認爲自己身爲男子,怎麼能讓女子守着火,這太有失尊嚴了。
“你發熱了,不休息怎麼能好呢,聽話行不行?明天我們還要找路離開這裡呢?”韓子嫣好言好語勸着,不論怎麼說,趙翊紋絲不動,就那麼靜靜地坐着。
韓子嫣不知他在想什麼,剛纔不還躺下着,現在卻犟得像頭驢,硬是不肯睡覺,難道非要她躺下,他才肯嗎?
她試着躺在鋪好的地方,果然,沒有一盞茶時間,趙翊小心翼翼地移動過來躺在她的身邊。
韓子嫣腹誹“真是個大無賴,原來是想佔她的便宜。”
未等她對他嗤之以鼻地嘲諷一番,他居然變本加厲,翻轉過身,又緊緊地擁她入懷。
本來她有一絲的抗拒,可現在她喜歡趙翊,被自己喜歡的人抱着,心裡感到莫名的歡喜,她順從地呆着幸福的流放地,沒有選擇離開。
近在咫尺的呼吸,凝視。
韓子嫣心跳加速,赧然地垂下眼簾,抿脣羞澀地一笑,閉上眼低喃道:“其實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我不會像以前那樣惹你不高興。”
他溫熱的氣流由上而下漸漸環繞,韓子嫣緊張得快要窒息了,雙手不由得緊握,等待着他的親吻,可不知爲何那股氣息忽然弱了幾分,仿若停滯不前。
她感到怪異,擡起眼簾一瞧,趙翊如星辰深邃的雙眸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冷肅的面容無比蒼白,嘴角噙着一絲顯而易見的黠笑。
“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趙翊眸光流轉,沒有理她,脫下明黃色的龍袍扔在一邊,隨後將她按壓在身下,在她的耳邊低吟道:“告訴朕,朕爲何會在這裡?”
韓子嫣眸色一驚,“你忘了?”
趙翊點頭,“忘了。”
“我是誰你還記得嗎?”
趙翊皺了皺眉,閉上眼感覺出她的氣息極爲熟悉,但一時半刻卻叫不出她的
名字,難道……他猛然吻上那嬌豔欲滴的脣瓣,用力地吻,使勁地想,身下的女子一定是他最親近的人,不然不會如此熟悉。
韓子嫣沉浸在這久別重逢的親吻中,情不自禁地嬌喚幾聲,許是剋制不住內心的渴望,不由自主地迎合着他,並順手去解他內襯的帶子,只是那一瞬,被他扣住了手腕,連帶親密的吻也停了下來。
“你做什麼?”他的聲音冷若冰霜。
韓子嫣羞澀極了,兩頰旋即一片緋紅,呢喃一聲,“這種事還要問嗎?”
趙翊忽然嗤笑,眸中涼意更甚,韓子嫣眉心顰動,不明其意,正思量,赫然聽到從上方傳來的幾個字,字字如針,從胸口插入她的心上,“真是不知廉恥!”
“啊!”她一怔,恍然半刻,從他的神色中儼然感覺出一種真實存在的厭惡,下意識地推開他,像受到驚嚇的兔子,呆呆地望着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她聽得很真切,不知廉恥是從他口中而出,何況這無人問津的荒涼崖底除了他還能有誰!
可他爲什麼要這麼說,剛纔明明是他先主動親吻,現在卻莫名其妙的出言不遜。
韓子嫣越想越氣,猛地站起來,怒目圓睜地瞪着他,等着聽他的說辭,而趙翊見她一副兇巴巴的樣子,垂下眼簾,背過身去,不予理會,一種要殺要剮你隨便的意思。
韓子嫣又無奈又委屈,但又不能與他生氣計較,畢竟他爲了她,摔下山崖吐了血,現在還發熱不退,這麼想來,他剛纔怪異的行爲或許是摔壞了腦子。
韓子嫣平復了一下情緒,蹲下來將龍袍疊好放進行囊中,只將自己的衣裳蓋在他的身上,然後背對着他坐下。
過了好大一會兒,四周悄無聲息,韓子嫣轉過頭想看一看他睡着了沒有,卻看到他五官揪在一起,一臉痛苦神情,額上和兩鬢處沁出一層又一層的汗珠。
“趙翊,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她摸上他的臉頰,才感覺到除了燙手已一片濡溼。
趙翊依舊一聲不吭,極力忍着痛楚,其實除了來自胸腔的痛,腦袋的陣痛也是接連不斷的向他襲來,他剛剛不經意摸了一下後腦部位,發現有一個碗口大的腫塊,不過,他獨自撐着,沒有告訴她。
見他痛苦難當,韓子嫣手足無措,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正憂心忡忡,他倏地抓住她的手,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別
走……”
“我不走,我不走……”韓子嫣守在一旁,爲他擦拭額上的汗水,“你哪裡痛?告訴我。”
趙翊的視線又開始模糊不清,好似眼前有一層散不開的水霧,他莫名感到恐慌,緊緊閉上眼,不敢再睜開。
“你怎麼了?”
“你應我一句行嗎?”
“你別嚇我,我好怕!”
韓子嫣帶着哭腔,接連問了他好幾遍,他就像個死人一樣理都不理,仍然側躺着蜷縮着身體,痛苦的神情微微淡了幾分,只是額上不斷沁出汗珠。
韓子嫣不知如何是好,唯一的能做就是守候他。
漫長的夜晚,在她惶惶不安的期待中流逝,熹微的晨光漸漸籠罩四周,火堆的樹枝已燃盡,忽明忽暗的火星散發出嫋嫋白煙。
她整夜未闔眼,任睏意無數次來襲,依舊睜着眼寸步不離地看顧他,見他睡得深沉,額上不再沁汗,身上的熱也退去了幾分,她的心稍稍安穩了些。
日光漸亮,透過樹枝的縫隙照射下來,在地上落下斑駁的光影,樹葉上的晨露隨着若有若無的細風輕輕滴落。
崖底清新的空氣沁人心脾,以此爲家的小動物都從洞穴中悄悄出來覓食,飛鳥歡悅的啼鳴響徹四周,好似在告訴同伴嶄新的一天來臨了。
清澈無痕的水面映出韓子嫣憔悴卻精美的顏容,她趁趙翊還在沉睡中,洗了洗臉,以便渾渾噩噩的腦神經恢復清醒,又捧起泉水,俯首喝了幾口。接着,取下挽着髮髻的簪子,將一頭青絲攬於一側,纖纖十指在發間由上而下慢慢的梳理開,沒有梳篦,梳得並不整齊,但髮絲如墨油光可鑑。
女爲悅己者容,她怕趙翊醒來看到不修邊幅的自己會少了幾分愛意,便如此在意這細枝末節,全因自己喜歡上這人,想把自己最好最美的一面呈現給他。
她認真細緻地打理裝扮,雖無胭脂香粉,但精巧的五官與凝脂如雪的肌膚相稱,不施粉黛更柔美姣好,尤其那雙波光流漣的雙眸恍若一池微漾碧水,似有一縷憂思隱隱浮現。
她綰了一個側髻,將簪子插於其中,額前幾綹青絲平整地掖於耳後,尤顯得面龐尖細許多。
她正欲站起來,忽聞身後有一絲動靜,想是趙翊醒來,忙回頭一看,赫然嚇得四肢不敢動彈。
她萬萬沒想到在這人煙稀少的崖下還會有山賊出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