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攬月只是笑了笑，笑容不改往日的空靈聖潔，卻又多了一絲自骨子裡透出來的優雅尊貴，彷彿他生來就該接受塵世間任何一個人的膜拜！
輕輕揮了揮衣袖，他的話也很簡單：“嗯，去吧。”
夏薇低低地應了聲“是”，這才舉步而去。
瀟攬月腳步不停，繼續向前走，可是剛走了兩步，斜刺裡有個人腳步一橫攔住了他，聲音裡透着明顯的敵意：“我警告你，不許傷害箏兒，否則我死都不會放過你！”
擡頭看着陌如玉雖俊美卻滿是陰沉的臉，瀟攬月笑得雲淡風輕：“我爲什麼要傷害姐姐？”
“爲什麼你心裡清楚，你瞞得了箏兒，瞞不了我！”陌如玉冷笑，果然絲毫不掩飾對瀟攬月的厭惡，“你若果真心懷坦蕩，又爲什麼與箏兒的侍女鬼鬼祟祟地在一起？！”
瀟攬月脣角一抿：“鬼鬼祟祟？走路遇到打聲招呼，也算鬼鬼祟祟？”
“你確定那是打招呼？”陌如玉冷笑，竟是咄咄逼人，“別告訴我你看不出夏薇看你的眼神，與看別人時有什麼不同！你們分明是舊識！”
瀟攬月笑容不變，眼底深處卻掠過一抹隱隱的冷意：“對客人最起碼的尊敬看在你眼裡，竟然就變成了包藏禍心？陌公子這分明是以己度人吧？”
“你……”陌如玉眼中頓時泛起了明顯的怒意，不過好在立刻便壓了回去，只是微微冷笑，“我說過，你可以不承認，但你瞞得了箏兒，瞞不了我！你跟夏薇之間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關係，我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有，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傷害到箏兒一根頭髮！”
一揮衣袖，他轉身就走。瀟攬月卻突然一聲冷笑：“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跟姐姐不是敵人，你跟她，才真正是勢不兩立的！”
“一派胡言！”陌如玉豁然轉身，眼中閃爍着冰冷而尖銳的怒意，“箏兒是我此生的最愛，更是我同氣連枝的族人，我們怎會是敵人？！”
瀟攬月不再說話，飄然而去，只留下一個神秘莫測的背影。
儘管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可是這一刻，陌如玉卻沒來由地一陣心慌意亂，呼吸也不自覺地急促起來！
片刻後，他突然咬了咬牙，拂袖而去：好笑！我爲什麼要相信他的胡言亂語？我跟箏兒是註定要在一起的，總有一天我要帶着她回到我們該去的地方！總有一天！
至少此時的都城，還不曾因爲藍夜雲和楚寒箏的王者歸來蕩起絲毫漣漪——除了皇宮。
“你說什麼？！結界已破？！”
御書房內，高靈諾帶着怒意的聲音驟然響起，若是仔細聽來，還能聽出一絲隱隱的恐慌和殺氣！
一身亙古不變的黑袍，一張從無半分笑容的臉，大祭司低垂了眼瞼，微微嘆息：“是，城門口結界已破，我估計，藍夜雲等人已經回到都城。”
高靈諾一屁股跌坐回去，鼻尖上很快沁出了一層冷汗！咬了咬牙，他目光陰狠：“什麼時候的事？！”
“剛剛。”大祭司回答，“不過結界一破，皇上便不必派人出擊了，沒用。”
高靈諾伸出去的手慢慢收了回來，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是說城門口的結界無形無影，一旦他們靠近便可將之困在其中？”
“不是我說的，是六合巫師說的。”大祭司依然垂着眼瞼，“結界的製造之法，也是他們告訴我的。”
言下之意，就算無效，那也不是我的責任。
只要搬出六合巫師，高靈諾便往往無言以對，乾脆轉移了話題：“藍夜雲他們這個時候回到都城，目的是什麼？”
大祭司微微嘆了口氣：“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是爲了尋找天地兩處封印。”
高靈諾眼中掠過一抹明顯的惱恨，繼而冷笑連連：“他們怎麼知道這兩處封印一定在都城之中？”
“想必是猜測。”大祭司回答，“畢竟這裡曾經是鳳王朝的都城，也是鳳族人力量最集中的地方，照常理推測，封印設置在這裡的可能性是比較大的。”
高靈諾再度沉默下去，好一會兒之後才突然冷笑了一聲：“大祭司，你覺得他們能找到這兩處封印嗎？”
這算什麼問題？大祭司似乎微微愣了一下，給出的答案有些模棱兩可：“他們既然可以破除東西南北四處封印，找到天地封印也並不奇怪。不過這兩處封印設置的十分巧妙，若是找不到倒也正常。”
“朕倒是覺得，不能乖乖等死。”高靈諾的怒氣已經漸漸沉澱下去，語氣則更加冰冷，“若是等他們真的破除了這兩處封印，我們的末日就真的到了。”
立刻聽出他似乎話中有話，大祭司不由擡頭看着他：“皇上的意思是還另有錦囊妙計？”
高靈諾看他一眼，鼻孔裡溢出一聲冷笑：“這錦囊妙計可一向是大祭司獻給朕的。”
大祭司抿了抿脣，躬身請罪：“不能爲皇上分憂，慚愧至極。請皇上賜罪。”
“朕知道你已經盡力了。”高靈諾揮揮手，也看不出這話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你剛纔說藍夜雲他們可能已經潛入了都城，那你能否占卜出他們的行蹤？”
大祭司點了點頭：“其他人或許不可以，不過楚寒箏已經恢復了鳳族體質，天之鏡對她是有反應的，我至少可以試着找到她的藏身之處。”
楚寒箏之前猜的一點都不錯，的確是她的體質泄露了他們的行蹤，不過好在有驚無險，否則她必定更加內疚。
“那就好了。”高靈諾點了點頭，“她與藍夜雲一向形影不離，找到她就等於找到了藍夜雲，朕就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那你快看看他們現在究竟藏身在何處？”
大祭司點了點頭，上前幾步來到了天之鏡跟前，念動咒語之後，原本漆黑的天之鏡立刻射出了璀璨的光芒，隨着大祭司的手從鏡面上空連續不斷地劃過，畫面也在不斷地發生着變化。
然而許久之後，他卻慢慢收回了手，眉頭緊皺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難道我猜錯了嗎？”
等待的時間顯然太長，高靈諾已經有些不耐煩，此刻更是忍不住開口：“大祭司，怎麼了？”
“找不到他們。”大祭司搖了搖頭，輕輕揮了揮手，天之鏡便重新恢復了原先的模樣，“照理來說，如果他們真的藏身在京城的某一處，天之鏡應該是能夠發現的，但是現在我卻看不到他們。”
高靈諾皺了皺眉：“你是說他們並沒有進入都城？那你剛纔又說結界已經被打破？”
“是，這一點毋庸置疑。”大祭司立刻點頭，“所以現在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他們雖然打破了結界，但是並沒有進入都城。第二，打破結界的另有其人……不，還有第三種可能，那就是他們的確已經進入了都城，但是不知道用什麼法子隱藏了自己的行蹤，所以連天之鏡都搜索不到。”
高靈諾的眼神越發陰沉，此刻更是忍不住咬牙：“結界既已打破，他們爲什麼不回來？六合巫師設置的結界那麼厲害，除了他們恐怕也沒有人打得開，所以必定是第三種可能。”
大祭司苦笑：“我也這樣認爲。也就是說，現在他們更難對付了，我們恐怕……”
只能乖乖等死。這幾個字他並沒有說出來，但是他知道高靈諾懂。
正是因爲懂，高靈諾眼中才瞬間滿是濃烈的殺意：“再難對付又怎樣？朕早就說過，寧願把這天下給毀了，也不會將它留給鳳族人！大祭司，朕要你立刻占卜出幽冥深淵的入口，快！”
“什麼？”大祭司很是吃了一驚，繼而眉頭緊皺，“皇上，你這又是何苦呢？畢竟天意難違……”
“什麼天意難違！”高靈諾狠狠地一揮手打斷他，目光陰鷙，“朕是天子，朕的意思就是天意，你既然說天意難違，難道你敢違抗朕的旨意嗎？！”
大概是看出高靈諾已經不可能被自己勸服，大祭司眼中的震驚慢慢落了下去，片刻之後重新垂下了眼瞼：“請皇上恕罪，我占卜不出。”
高靈諾明顯不相信他的話，慢慢地必上了兩步：“是占卜不出，還是不願占卜？”
面對他的逼迫，大祭司竟然沒有後退的意思，依然靜靜地站在原地：“是真的占卜不出，當然，即便占卜得出，我還是要勸皇上三思而後行，畢竟幽冥深淵的入口一旦打開，後果不堪設想。”
“事到如今，朕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高靈諾又是狠狠地一揮手，彷彿恨不得將這天下徹底毀滅，“朕不管後果是不是不堪設想，總之絕不會讓涅槃大陸落到鳳族人的手中，絕不會！”
看得到他眼中的瘋狂，大祭司只能無聲地嘆息：“那麼請皇上恕罪，我的確無能爲力。”
或許是相信了他的話，也或許是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對他嚴刑逼供，高靈諾冷冷地看了他片刻，突然狠狠地揮了揮手：“下去！”
自成爲大祭司以來，高靈諾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不過大祭司很知足，因爲高靈諾沒有給他一個滾字就已經很給他留面子了。所以他什麼話也沒說，帶着天之鏡無聲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