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傾城雙手緊握成拳，程十一甚至能清楚的聽到他手指骨頭交措的聲音，“紫菀曾經說過，本王是一個不懂什麼叫感情的人，本王曾經也以爲是。什麼叫感情？我娘守着一個沒名沒份的身份，寄居於宮中。就算我在外面有了府邸，她也不肯隨我一起住。她住的地方，與冷宮有什麼區別？可是，當天你與我娘說的那番話本王全都聽到了，她付出了這麼多年的委屈與心酸，就是爲了你說的那勞什子愛情！這樣委屈求全的愛情是個什麼混帳東西？”
“光憑你這句話我就知道你確確實實是不懂什麼叫愛情的，以前不懂，現在也不懂。愛一個人，是不會計較任何個人得失，你不會用任何東西去衡量自己的付出會不會得到該有的報答。你娘爲什麼肯委屈幾十年？就是因爲，她在用自己最卑微的愛去成全你和你的父皇。讓你可以在宮外自由自在，讓你父皇不用夾在朝臣與後宮妃嬪之間左右爲難。你可以說你娘受了委屈，那你敢不敢說你父皇對你娘就沒有一點感情？你敢不敢說你娘從來就沒有感覺到幸福？你能代替他們來回答這個問題嗎？”程十一緊緊的盯着南宮傾城，“你冷靜一點好嗎？你的父皇是當今皇帝，他說的話，怎麼可能因爲你而改變，你這樣恨，這樣氣，有什麼用？”
“好，如果不是因爲父皇的突然出手，你會不會心甘情願的嫁給我？”
程十一想都沒想，“我會！但是不是因爲我愛你，而是因爲我知道，如果我不嫁給你，會天下大亂，我爲什麼會選擇去皇陵，是因爲我嫁給你們任何一個人，另一個人都不會放過對方。我要的，不是你們兄弟相殘，我不是偉大，而是我自私，我自私到爲了活命，可以嫁給我東陵國的仇人，我也可以無私到爲了太后當初的一席話，去捨棄自己來成全你們。我不是爲了南宮景，是爲了你們兩個。”
“他已經成親了，他已經成親了，你醒醒吧！你如今的身份，不過是太后當初給你指的，是尹府的一個庶女而已，你真的要和你名義上的姐姐兩個一起嫁給他，尹初茉她還……”南宮傾城突然頓住，沒再繼續往下說了。
程十一看着他，眼神清冷，“你怎麼不說了？你怎麼不告訴我尹初茉已經懷了四五個月的身孕？南宮景當初明明派了你去給她送打胎藥，可是後來爲什麼會換成保胎藥的？”程十一往前走了一步，南宮傾城居然毫無知覺般的往後退了一步，或許是因爲她現在的氣勢，“這些事情你覺得能瞞得過南宮景，瞞得過我麼？我們不說，由着你去胡鬧，又是爲了什麼？南宮景會以爲你只是替我氣不過，想要替我打抱不平，可是我知道，你是爲了要羞辱他，讓他娶尹初茉進門的時候，受盡天下人的恥笑。”
南宮傾城沒有說話，他的沉默已經肯定了程十一的答案。
“在南宮景的心裡，他一直都當你是弟弟，對你百般的
忍讓，你卻處處緊逼，你與我一起回的京城，而他早在軍營裡就認出我來了，你覺得，他當真以爲我們兩個遇上只是巧合這麼簡單？爲什麼他在你的父皇面前隻字未提？他們現在已經冰釋前嫌，要讓你父皇治你的罪，或者，將你趕出京城，對他來說，不也是一件小事而已嗎？你從來沒有體諒過他的苦心，只覺得他一次又一次的搶盡了你的風頭，包括一個女人！”
最後，南宮景沒再說話，只是轉身翻身上了馬，罌粟也趕緊上前來將程十一扶上了馬車，她明白現在程十一心急如焚，歸心似箭，也知道程十一與南宮傾城之間的糾葛。她現在能做的，就只是安靜的陪在她的身邊，什麼也不說。
半個月後
聽到耳邊傳來熱鬧的叫賣聲，程十一輕輕的掀開簾子，罌粟看着她，“主子，我們現在是去景王府還是……”
“尹相府。”
“是。”
就在城門口，南宮傾城停下沒動了，他眼看着程十一的馬車拐向了尹相府的方向，眼神微微縮緊，直到過了很久之後，才命人回府。
“小姐，小姐……”紅繡的聲音裡帶着哭腔，連跑帶摔的朝着程十一撲了過來，哭得稀里嘩啦，程十一看着好氣又好笑，“你這副模樣看着還真是有點滑稽，趕緊進去，別在外面丟人現眼了。”話裡雖是責備，心裡早就已經感動得一塌糊塗了，沒想到，在這個陌生的，沒有一點人氣的京城，還能有人真心的在擔心她的死活。
那他呢？
她們一路說說笑笑朝着小院走去，只是程十一也敏感的發現這裡好像有些改變了，至少，那尹初茉和朱氏沒有出來找她的晦氣。
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未來的景王妃，又是這尹府的庶女，總歸是有着一個身份的人，在外面失蹤許久不說，現在回來更是大着一個肚子。她們不在這個時候前來踩上幾腳，更待何時？
而紅繡也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趕緊擦了擦眼淚抽泣了一下，這才輕聲說道：“小姐你放心吧，這幾個月尹府裡也出了很多事呢，相信大夫人和大小姐，應該沒有空來管我們的事……”她的眼睛定定的盯在程十一的肚子上，揉了揉眼睛，嘴巴也張得大大的。紅繡年紀雖小，但是，這些話她也不敢亂問，更不敢亂說。“小姐，我們還是到了屋子裡，再等奴婢將這幾個月相府裡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你吧。”
說到這裡，她掃了一眼罌粟，對於這個陌生人能夠與小姐一起回來，必定是小姐相信的人，但對於她來說，罌粟只是一個陌生人，有許多話，或許是不能當着她講的，自然是閉嘴不提。
而她的這麼點小心思，程十一自然看得出來，笑了笑，“她是我在外面遇到的朋友，救了我一命，家裡現在也沒有什麼人了，今後便與你一起跟着我吧。她叫罌粟，我很信任她。”
有了程十一的這句保證，紅繡這才放下心來。
前面又是一個人跑了過來，身後還跟着玉婉，“初搖，搖兒，我的女兒，你總算是回來了。”
柳氏一路跌跌撞撞的跑過來，但是她比紅繡更要先看到程十一的肚子，那神情就像是做賊，什麼也不敢再多說，更不敢在外面逗留，拉着程十一就拐進了自家小院。“搖兒，你這肚子是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的柳氏不比平時的良善，事關自己女兒的名聲，她這個當孃的怎麼能當做沒有看到？語氣也比平時要嚴厲了些。
程十一拉着她坐下，罌粟自動自覺的已經走到了小院門口去守着，紅繡看着她的樣子，眼底有些疑惑，怎麼和當初括持衛來這裡的時候，動作一模一樣？程十一在她的頭上重重的拍了一下，“這裡你倒不如罌粟細心了，雖說那房的人現在可以不避諱，但是也不能掉以輕心。我和那大小姐是要一起嫁進景王府的，她們如果不做點事，怎麼安得了心？”
“別岔開話題。搖兒，你也知道你就快要嫁進景王府了麼？那南國候的女兒已經先你一步嫁了進去，這不管將來是如何排輩，你都是小了她一輩啊，這是要吃虧的。而且，你現在這樣……不行，玉婉，你趕緊去叫劉大夫進府，就說是我病了。然後你命他抓一服藥給小姐。記住，這件事一定要小心處理，切不可驚動那邊的人。”
“是，夫人。”
“慢着。”程十一冷聲阻止，玉婉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柳氏，柳氏正要說話，卻見程十一眯眼一笑，“娘，若是你真的一服藥將這孩子打下來，那景王估計不會原諒你的，就算你即將是他的岳母。”
“這能讓景王知道嗎？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
突然，柳氏止住了話，她定定的看着程十一，張着嘴卻半天沒有說出來一個字。
程十一衝着她點了點頭，“是啊娘，雖然我人比別人晚進府吃了虧，但是好在你女兒這肚子爭氣。母憑子貴的道理我也明白，所以，娘你這下可就不要再擔心了。”
哪知道，柳氏非旦沒有不擔心，反而是愁上了眉頭，“搖兒，你在宮裡住了那麼長的時間，怎麼連這麼簡單的事你也不懂？就算這孩子是景王的，可是你們畢竟還沒有成親，這事傳出去，會讓你笑掉大牙的。如果讓那邊的人知道，肯定不知道要掀起什麼大風浪來。”
“可是，皇上也知道他有了這個皇孫，可如何是好？娘，你能掩得住天下衆口，可又能堵得上皇上的？而且，皇上可開心了，知道他有了孫子，心情好得不得了。”程十一眉飛色舞的將她遇到南宮遷的事，一半真，一半瞎遍亂造的說了一次，更說她這次回京便是皇上恩准了纔會提前回來的。
柳氏最終終於是相信了，又拉着她問東問西問了好半天，這才放心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