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君府邸門口爲何這般熱鬧?”
來看熱鬧的玄羲帝君負手踱步出來,後面跟着戰戰兢兢的陌陌。
“沉焰,好久不見。”
在場的一羣人,玄鏡噙着淚,沉焰黑着臉,青鏡流着汗,命格驚着心,陌陌慌着張。
就玄羲一個人淡定自若,同沉焰打着招呼,順帶將玄鏡往旁邊拉了拉:“你先回來。”隨後又對青鏡道:“還想給妖族丟人現眼就繼續留在這裡。”
青鏡殿下不堪受辱,拔了槍就走,臨了留下一句話:“這筆賬回頭來算,我一定會回來的!”
其實沒有人希望他回來。
而這裡沒說話的沉焰和玄鏡依舊一個瞪着一個走着神。
玄羲不動聲色地拉了拉玄鏡,示意她退後,沉焰收了劍,負手站在一邊。
“哥你別管這件事,反正你從來都不管我,這件事我要自己弄清楚。”
“那你要不要我替你出個頭?”
玄鏡推開他:“誰要你出頭,我自己的事情能自己做好,你不用多管閒事。”
玄羲挑眉,就真的讓她自己解決了:“那行,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回頭我來給你收屍。”說罷,就喊了陌陌離開:“陌陌,回去做飯吧,本君餓得很。”
陌陌也要哭了:“帝君你怎麼能這樣呢,你明知道殿下打不過沉焰君的,您趕緊勸勸啊,殿下要吃虧的。”
玄羲風輕雲淡道:“她什麼時候沒吃虧了?就是該讓她知道什麼叫以卵擊石,讓她吃吃苦頭也好。”
陌陌憂傷了看了一眼玄鏡,她記得這一日,她家殿下提了太素劍左劈右砍同沉焰君打架,沉焰君冗淵劍就沒出過鞘,雙手負於身後躲閃,面上一派鎮定,未有什麼起伏,就保持着他一貫的面癱樣子,到頭來她家殿下使了吃奶的力氣都沒能把劍使得靠近沉焰半分,更別提沉焰要是冗淵劍出鞘的結果了。
可能和剛剛青鏡的霸王槍結果差不太離吧。
又或許沉焰對女人會稍稍心軟一點,不削了她的太素劍,也算給伏羲氏一個面子,畢竟這是上頭傳下來的劍。
但終究是玄鏡的劍被沉焰反手一挑,輕輕按住她的手腕,側身一閃到她身後,在她耳邊不冷不熱地留下一句話:“你還是動作太慢了。”隨後微微用力,太素劍自玄鏡手中飛出,牢牢的釘在太昊宮大門內的柱子上。
陌陌還記得那日她家殿下頗爲霸氣,當着沉焰的面唸了個咒,太昊宮的門砰的一聲驚天動地地關上了。
差點將追上去勸架的命格的鼻子撞掉。
玄鏡看着她大哥抿着嘴脣輕而易舉地拔下她的劍,交到她手上,皺了皺眉道:“你說你丟人麼?”
陌陌從外面幽幽怨怨地進來:“殿下,你該將我放進來再關門啊。”然後又對玄羲道:“帝君,沉焰君說,他弄壞的門柱子回頭會負責修好。”
玄羲略一點頭,讚許道:“嗯,我喜歡他這種覺悟。”
玄鏡一直黑着臉沒說話,也沒什麼表情的變化,就這麼站在那裡,玄羲也難得有耐心地陪她站着,然後看着她,等着她發牢騷訴苦說委屈,等了半天,卻等來玄鏡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
她說:“哥哥,你說……爲什麼有情人就不能在一起呢,青鏡和胡楊挺般配啊。”
她哥哥玄羲思考片刻,略沉吟道:“如果他們能在一起的代價,是整個六界,那麼,他們得先看看他們這段感情究竟有沒有這個資格讓六界陪葬。”
這句話,讓玄鏡整整掙扎了一個月,掙扎到沉奕終於再次來到太昊宮。
可在這一個月裡面,青鏡時不時來騷擾一下,敲個門罵戰,玄鏡閉門不見,玄羲也當沒聽見,前幾日青鏡不過是罵罵玄鏡,後面幾天就把話說得難聽了點,再後面幾天,就把伏羲氏上下八輩子罵了一遍,連平日裡不敢喘大氣的陌陌都聽不下去了。
“殿下,那青鏡說話實在難聽,陌陌瞅着還是別忍了,出去將他打趴下好了。”
玄鏡拭着劍,淡定道:“他個蛇精有病,你同他計較什麼,我越是不出去才越不正中他下懷,我有有氣度的人,除非他砸了太昊宮的門……”
“砰”的一聲巨響。
玄鏡眉眼一挑,拭劍的手一停,問道:“什麼聲音?”隨即又是一陣的“砰砰”聲。
小仙官匆匆來報:“殿下,是那青鏡將咱們的門砸了。”
玄鏡拍案而起:“我勒個去!他還真敢砸,等爺去砍了他!還反了不成?”
小仙官將她攔了攔,道:“殿下,不用去了,帝君已經將那青鏡的槍削成了兩段,給踹下雲頭了。”
玄鏡唏噓道:“唉……看來他上回沒把槍修修牢固嘛,下回弄成鐵桿子就不容易斷了。”
小仙官又道:“是鐵的,還不知道加固了幾層,還是給砍了。”
玄鏡:“唉……真是給他蛇精一家門都丟人啊。”
第二日,沉奕就來了。
沉奕一來就拿青鏡的事情做開場白:“哎喲笑死我了,你說那青鏡幹嘛非要來自討苦吃,神族裡不好惹的幾個神裡頭,也就我大哥和你大哥在爭第一了,接着就是你二叔,你說他何苦呢,哈哈哈。”
玄鏡呵呵呵乾笑三聲當迴應。
沉奕臉色一僵。
“玄鏡,聽說你最近有點憂鬱。”沉奕託着腮看她。
“沉奕,聽說你最近桃花纏身。”玄鏡也託着腮看他。
沉奕不滿:“你幹嘛總挖苦我,你看我多講義氣還來給你通風報信,你說你真是……”
玄鏡依舊託着腮鄙夷:“通風報信?”
沉奕點頭,豪情萬丈:“是啊,那天你跟我哥大打出手,我哥回來臉色出奇的好看,差點就笑出來了。”
玄鏡苦笑,嘲笑他:“呵呵,你還真講義氣,一個月前的事情你還好意思拿出來說是通風報信。”
沉奕撇撇嘴,尷尬道:“這不是有事情耽擱了嘛,但是還不算遲啊是不是。”
玄鏡回答他:“遲了,我就知道你哥就喜歡整我,我越慘他越開心,看我打不過他,他羞辱完我,回去就高興,下次別跟我通風報信了,不想聽。”
玄鏡瞅了一眼將化出來的酒罈子咚的一聲擱在桌上的沉奕,又將臉別過去,道:“酒罈子拿走,戒酒了。”
可在三日後,在女媧宮裡喝酒的人,依舊是玄鏡。
玄鏡拍着桌子訴苦,“砰砰砰”三聲後,玄鏡哭道:“拂華姐,你不知道,我真是倒了血黴了,爲什麼回回都折騰我,我造了什麼孽啊我。”
拂華側臥在美人榻上,一派端莊,用她最高冷的眼神看着玄鏡,問她:“你還敢在我這裡喝酒,霧柳的事情還沒吃足苦頭?”
玄鏡喝了酒就壯了膽,無所謂道:“沒事!反正都是她被我打,我又不吃虧,她敢不服,我打到她服!”
拂華贊同她:“嗯,魄力不錯。”
喝了酒的玄鏡喜怒無常,才義憤填膺地吐槽了一番霧柳仙子,隨後就開始落淚,期期艾艾地哭着訴苦:“拂華姐,嫂子啊,你說我……我做錯了什麼啊?”
嫂子這個稱呼,也只有玄鏡在喝醉酒之後纔敢壯着膽子叫拂華,平日裡若是敢叫,大約拂華會不留情面地割了她的舌頭。
拂華手執一把美人扇,沒有看玄鏡,只看着她手裡拿着的佛經,隨口道:“就因爲那個什麼胡楊跟你訴衷情了?”聲音清清淡淡地從書冊後面傳過去。
玄鏡哭得傷心:“嫂子,我從前從來沒想過這種不靠譜的事情會在我身上發生,你說……你說這叫個什麼事兒?一個女人喜歡上另一個女人,要說一個男人喜歡另一個男人也就算了,我……”
拂華輕嘆一口氣,依舊沒移開眼前的書,手上的美人扇有一下每一下的搖着,聲音還是清清淡淡:“你說你是女人?我怎麼沒看出來?人家說不定就是看中你英姿颯爽身手矯健英氣十足才愛上你的,你該覺得驕傲,至少有人喜歡你這個樣子了。”
前幾日,胡楊歷劫迴天,同玄鏡當年一樣,死活不肯喝忘川水,順帶又砸了命格一缸忘川水,揚言說,與其忘了玄鏡,不如一輩子記得自己還愛過她,哭着求命格不要讓她忘記,命格心疼着自己的忘川水沒攔住胡楊,轉眼她就去了太昊宮表白,將玄鏡嚇得差點吐血,玄鏡婉拒她的時候,胡楊哭着求她:“殿下!求殿下收了奴婢,奴婢願意一生伺候您!當牛做馬也好,只求留在殿下身邊。”
玄鏡也哭着求她:“姑娘啊,你不能搶陌陌的飯碗啊,聽話啊,回去看着你的胡楊林,別讓胡楊樹都枯死了,太昊宮不缺人。”
胡楊死活賴着不走,玄鏡一個狠心劈了她一掌,直接給劈暈了,交給命格道:“命格你靠譜一回行麼,你還想不想幹下去了?”
玄鏡就覺得沒法接受這個事實,於是來找了拂華喝酒。
這回玄鏡沒抓住拂華話裡的重點,依舊抽抽泣泣地訴苦:“可我不希望她喜歡我啊。”
拂華又回答她:“我知道,你希望沉焰喜歡你。”
玄鏡醉着酒紅着臉,剛想應下,卻出人意料的清醒了,張口卻沒說出話,半天才擠出一個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