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戰內域,二帝墳。
萬年前,此間天地被軒轅大帝與炎帝從天外天截斷開闢出來,依天外天傳統稱呼取名爲“阪泉之野”,所以二帝驚天之戰又被後人稱爲“阪泉之戰”。二帝墳爲軒轅大帝與炎帝所立的衣冠冢,以明死戰之心。
二帝動用了當是時所有能動用的力量,廝殺三年未分勝負,打得此地空間破碎,萬物殞命。但最後不知什麼原因,二帝竟然攜手從阪泉之野出來,重歸此間天地,似是英雄惜英雄般的握手言和了。
用奕天棋的解釋就是,這兩個老小兒是被我主蚩尤打怕了,自知單靠自己的力量無論如何也戰勝不了我主,所以才搞出這麼一齣戲碼來。
兩個小老兒是想引我主從九黎大荒之地出來,然後聯手將我主格殺。
誰知我主看破這等雕蟲小技,任由他倆折騰,最後二帝也知失策,只好假惺惺地握手言和,灰頭土臉重歸天地。
邱縉聽後啞然失笑,奕天棋所說的這段陳年往事和天地間流傳萬年的傳聞出入極大,甚至可以說是兩個故事。
邱縉也分不出這兩個版本哪個是對的哪個是錯的,雖然不太相信奕天棋的話,但他畢竟是兵主蚩尤的天元,是蚩尤的命格,是萬年前歷史的親歷者。
“難不成連這等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作爲也有陰謀論在裡面?”邱縉怔怔地搖了搖頭,隨即自嘲苦笑:“自己這般實力在他們面前與螻蟻無二,何故思索這等屹立於天地頂端的大帝間的事情呢?”
奕天棋繼續向邱縉說道:“這片被截取出來的小空間在那場大戰之後,便被天地大勢放逐到空間亂流之中,時時受到天地偉力的侵蝕與擠壓。”
至於天地大勢到底是什麼玩意,奕天棋的小腦袋瓜也給不出答案,只能支支吾吾地向邱縉解釋道:“大概就是天命,天的意識。”
但當邱縉反問天是什麼,是和萬物一樣的生命,還是高高在上的意識,還是超脫生死輪迴世間萬物的主宰時。
奕天棋拖着下巴不再言語,故作鎮定的說道:“天也,命也,勢也。”
邱縉聽不懂奕天棋的話語,但腦海裡突然閃現出《上古煉體法門》末尾的一處口則:一命二運三玄四德五攻六名七相八神九人十己。
初看時邱縉一直不解其意,不明白惜字如金的《上古煉體法門》一共才一百四十多字,爲何會在末尾留下這段不明不白的口則。
邱縉自覺駑鈍,不解其中玄機,但也在金國之時找一些能人異士詢問過,但聽過口則之人皆怒斥此爲謬論,應該改自“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六名七相八信仰,九交貴人十養生,十一擇業與擇偶,十二趨吉與避兇”這句修道之人常掛在嘴邊的道語。
邱縉每每聽完這種回答皆是搖搖頭,他不信《上古煉體法門》會平白無故的放一段謬論在末尾,他反而認爲那什麼一命二運但風水纔是謬論。
邱縉思索之際,突然想到什麼,怒目而視,向奕天棋佯怒道:“你的記憶不是缺失很多嗎?怎麼會對這段往事記得這麼清楚,許多我沒聽過的細節,你都能說出來!”
奕天棋傻乎乎一笑,擡起那張開起來人畜無害的稚嫩小臉蛋說道:“其實當我進入內域時,腦海中忽然就閃現出許多以前的記憶,特別是我說的那幾個片段,就像剛剛發生過的一樣。”停頓一二,聲音又突然傷感道:“我還記得我主那時喜歡站在大貓的頭頂,睥睨着大荒的夕陽。我主已消失萬年,不知道那隻大貓現在過得如何?還在吃竹子嗎?”
邱縉聽後一滯,凝眉道:“大貓?萬年前就有貓了嗎?活了上萬年的貓妖嗎?貓妖不吃人改吃竹子了?”
......
百戰內域,青木林深處。
一隻全身黑白參半,身材巨大比擬山嶽的巨獸正在酣睡,突然巨口一張,聳了聳黑色鼻尖,猛然打了一個噴嚏,頓時地動山搖,飛沙走石,百頃竹林瞬間化爲沙土。
巨大的手掌慢慢揚起,揉了揉滿是鼻涕的鼻子,呆聲道:“是何方宵小在打擾本大王休息?”
睜開黑色的眼圈,露出細小的眼睛,朦朦朧朧,眼角邊還有成塊的眼屎,巨獸慵懶的打量周圍的環境。
“真是奇哉怪也!”巨獸深吸一口氣,鼻尖頓時涌起一股風暴:“這片空間竟然開始變得穩定起來。”
“那不是說本大王可以從這裡逃出去了?”巨獸開心得在地上滾動肥碩的身體,又是引起大地一陣陣顫動。
此時百里之外的青木林邊,出現幾個身材羸弱的野人,頭戴竹子編成的圓帽,手持竹製標槍,手舞足蹈,歡聲雀躍。
“這是木族的後裔?”巨獸遲疑道:“怎麼混成如此慘淡光景,衣不蔽體,面黃肌瘦,真是丟先人的臉。”巨獸眯起小眼睛,感受到林邊那幾個流浪漢模樣的野人確實流淌着木族血液,有着木族的血脈之力。
那幾個野人發現巨獸正在注視着他們,立刻止住身子,一步一叩首的向巨獸身邊虔誠走去,待快走到巨獸腳下時,更是雙膝跪地爬過來。
巨獸覺得這只是自己幾步路的距離,而這幾個野人卻爬了半天,爲首的野人脫掉頭上的黃色竹帽,手中竹槍往地上一插,便趴在巨獸腳趾下,狠狠地親吻起來。
巨獸連忙撤腳,正在熱情親吻趾頭的野人差點掉進巨獸腳掌踩出來的巨坑中,不過這個野人及時抱住插在地上的竹槍,這纔沒有滑落下去。
巨獸小眼睛裡滿是噁心,心中驚訝道:“大家現在打招呼的方式都這麼不要臉了嗎?”
爲首野人穩住身形後,恭敬的說道:“我太太太太爺爺說大聖喜歡吃青竹,這滿山遍野的竹子都是我們木族栽種,喜歡大聖能夠喜歡。”
巨獸小眼睛細溜溜打轉,直起身來看見周遭一座山脈都是竹子,並沒有其他樹木,心裡直嘀咕着:“奶奶個熊,大聖這個名號,聽起來比大王更加威風,看來又要改一下稱呼了。”
“恩,不錯不錯!本大王......額,本大聖很是滿意!”
......
身穿無袖劍服的鄧辰,抱劍於胸前,向身後的黑袍人說道:“道主有令,凡太上三清教衆,三日內不來墓冢處見我,皆以叛教處理,見之即殺。”
黑袍人鞠身恭敬回道:“不老界信天翁卯三,得令!”
待黑袍人離開後,鄧辰低聲笑道:“道主殺宮主,劍主殺劍主,有趣,有趣,當真有趣!”
......
邱縉一邊吸收天地元氣療養身體隱疾,一邊與奕天棋聊天打聽萬年前的事情時,小雕正在這陌生的空間探索着。
這一片空間的空氣似有古怪,小雕用鼻子猛吸一口竟然感覺到撕心裂肺,肺部火辣辣的痛,只得屏住呼吸運用胎息之法,一點點的從空氣中提取天地元氣出來,這種辦法通常都是修士潛於水中時纔會選擇的。
小雕也很無奈,看見邱縉大口大口貪婪的呼吸空氣,自己也依葫蘆畫瓢猛吸一口,誰知道這裡的空氣竟然如此之烈,非正常人能呼吸。
灰濛濛的一片,周遭聽不見任何聲音,連風聲都沒有,小雕作爲妖獸自知感覺勝於邱縉,所以趁邱縉打坐之時,便出來摸索摸索這片陌生的空間。
“這裡就是百戰內域,二帝驚天之戰的二帝墳啊,看不出任何特別的地方。”小雕邊走邊想:“凝神修士可以將芥子空間化爲洞府,引天地元氣來維持洞府環境與外界無二。返虛強者可以化洞府爲洞天,內含自身感悟出的天地法則,自衍成爲小型天地,洞天中的天地元氣經過返虛強者的提煉甚至比之外界還要濃郁數倍。而這裡則是二帝開闢出來獨立空間,已經超脫了洞府洞天的範圍,以爲進來之後是爲鳥語花香,鶯飛燕舞,恍爲天境呢,沒想到只是霧氣繚繞,灰濛一片,倒是讓我大失所望。”
正在此時,一聲水流相擊聲出現在小雕面前,小雕連忙撤身躲閃,一把大刀劈在了臉上。
來不及多想的小雕,連忙恢復原形,又重新變成一隻通體玄黑的雕獸,體格不大,只要原先化爲人形的一半,但所能發揮的實力卻是人形的數倍。
鐺!
本想照小雕腦門劈的大刀結果由於小雕撤身躲閃,又轉瞬化爲獸形,結果偷襲的一刀砍在了小雕的翅膀上,瞬間削去了小雕翅膀的一片羽毛,但並沒有如偷襲的人所設想的那樣,劈開小雕的腦門,或者斬斷小雕的翅膀。
鮮血順着小雕的無毛翅尖流淌下來,小雕只是築基期,妖獸本能還深深隱藏在血脈深處,頓時氣血上涌,雙眼變得通紅,甚至眼圈周圍皆是血紅一片。
灰濛濛的前方,逐漸顯現出一道霧影,隨後霧影化實,一名手持大刀的瘦削人影顯現出來,嘲笑道:“等了百年,竟然只等到一頭雜毛鳥,雖然實力不咋樣,但能接我一刀而沒重傷,也算能入眼。”
手中大刀滴答滴答滴着小雕的血,血滴滴到地面時像是瞬間蒸發一樣化爲氣體,消散於天地之中。
妖獸的本能開始從小雕身體激發出來,他是邱縉的魂獸,和邱縉並肩作戰時還能保持理智,但當自己獨立面對敵人時,由於境界低下的原因,獸性還是會被激發出來,並很快佔據頭腦,像是野獸遇險時一樣拼命!
小雕還剩最後一絲理智,嘶聲道:“你就是大長老對我提及過的,內域中的水族吧。”
手持大刀的瘦削人影明顯一怔,說道:“沒想到你這隻妖獸竟然還有些見識,不過相對於水族這個稱呼,我們更喜歡稱呼自己爲霧族!放心,我不會殺死你,我會用你的身份逃離內域,重歸華夏古地。至於你,雖然會得到我現在的一切,但沒有別人的庇護,你就等着會這片土地化爲灰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