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那天晚上宇文天佑沒有招人侍寢,只是回到自己的寢殿悶頭大睡,在醒來之後還特意讓人去挑選些能人,以便日後途中好生保護百里清苑。那些關於皇后被冷落的消息還是在宮裡宮外傳了個遍。
不知怎的,最開始聽見的時候百里清苑很在意,所以叫人用最快的速度將行囊收拾好,離開了皇宮,但走出去之後,心裡反而輕鬆了不少,暫時離開那些紛爭似乎也不錯,就是不知道再回來的時候,自己還能否準確掌握局勢。
“夏意,我們已經到何處了?”百里清苑坐在軟轎裡,連簾子都沒有掀開就對夏意說道,京都街道雖是寬敞,但行人也多,一座八擡大轎走過去也只能夠慢慢悠悠地移動,她坐在軟轎上面,只覺得被晃得整個人都不舒服起來。
若不是在出發之前,蘇轍較爲有先見之明,特意給她弄了一劑止嘔的方子,只怕現在已經大吐起來,百里清苑有些慶幸,但身子的難受不會騙人,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堅持多久,便問問夏意,身處何處。
“娘娘,轎伕說了,只要再過半個時辰咱們就可以走出京都城門,到時候坐馬車大抵會快上許多,是您的身子不舒服了嗎?要不要讓蘇太醫下來給您瞧瞧?”夏意一邊說着,一邊不着痕跡地瞥向走在最前面的蘇轍,彼時他正意氣風發坐在馬背上面,墨發青絲垂於身後,時不時被風帶起,叫人不禁想起“鮮衣怒馬”一詞。
或許蘇轍是適合外面的世界的。夏意不禁如此想道。
“怎的又忘記了規矩,出門在外,不必再操持宮中規矩,喚我一聲夫人便是。”對於夏意這老是改不了口的習慣,百里清苑頗爲頭疼,縱然自己已經說過很多遍,對方就是記不住,讓她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帶錯人出門。
和夏意並肩而行的,是換上普通丫鬟服飾的綠賢,她扯了扯夏意的衣角,對百
裡清苑說道:“夫人無需擔心,旁人瞧着咱們的八擡大轎都知道不敢招惹,這不,壓根兒沒人敢靠近軟轎,也沒人會聽見方纔的對白。”
“罷了罷了,夏意這丫頭,就是容易粗心大意,我也不想計較這些。走到人少的地方就讓轎伕停下吧,我這坐久了渾身都難受,再這麼折騰下去,只怕我非得在轎子裡就吐出來不可。”說話期間,百里清苑一直揉着自己眉心和人中,只求稍微舒坦一點,但效果微乎其微。
“是。”兩人相當有默契地點頭。
穿過擁擠的人羣,終於到了東城門,道路上面的人稍微少了一些,百里清苑也能夠隱約感覺到轎子平穩了不少。本是走在最前面的蘇轍,忽然停下來,翻身從馬背上跳下來,走到軟轎之前:“夫人現在可有難受之處?”
作爲宮裡對百里清苑的身子狀況最瞭解的太醫,蘇轍大概也知道此行於百里清苑而言並不會輕鬆,畢竟這孕期反應因人而異,在她的身上顯得尤爲誇張而已。
“無礙,出來透透氣便好。”說着,百里清苑命人將軟轎斜下,以便自己出來,然後小心翼翼地跨出軟轎。她本就身形纖長,換下繁複的鳳袍之後,整個人顯得清爽利落了不少,輕薄的紗衣披在身上,淺綠色襯得她仙氣十足,不過略有些蒼白的臉頰已經被遮在面紗之下,身爲君王的女人,百里清苑似乎很清楚,自己不可拋頭露面。
雖然有些膈應,她還是沒有提出異議,在走出宮門的那一刻便讓夏意將這輕紗置於自己面容之上,擋住的是姣好的容貌,擋不住的,是她通身的氣質,還有那一雙含情的雙眸。所幸路上行人並不算多,有些瞧着她正入神,也不會鬧出什麼笑話來,她的出現和離開纔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
慢慢走出城門之後,他們便換上了馬車,在看到馬車的那一剎那,百里清苑是哭笑不得:“這
就是你們給我找來的馬車?上面的金黃色轎穗會不會太明顯了?”大順沿襲了大康的等級制度,在服侍和諸多方面都有嚴格的規定,而金黃色的東西,一般來說都只有王公貴族能夠使用。
至於能夠在軟轎之上用上金黃色的麥穗做裝飾的,唯有親王和皇帝。這下可好,本打算瞞着其餘人低調進香祈福,結果這東西讓人一眼瞧過來便知道她身份不俗。
這也怪不得夏意二人,軟轎和馬車都是宇文天佑親自叫人準備的,兩人吃了一記啞巴虧卻又不敢違背宇文天佑的吩咐,將實情說出來,只好低頭認錯。知道百里清苑不會真的怪罪,可心裡多少因爲這一點隱瞞而顯得侷促和愧疚。
在這件事情上面計較太多也沒用,百里清苑瞧了瞧身後的京都繁華,在夏意的攙扶下踏入了馬車之內,綠賢和夏意也緊跟其後,坐上了馬車。這馬車本是皇族專用,空間自是大得沒話說,三人在裡面絲毫沒有擁擠感。而蘇轍此時已經坐在車伕身旁的位置,一來是他不便進去,二來,坐在這裡才能夠最快速準確地保護百里清苑。
其實蘇轍的嘴角一直都勾着一絲笑意,從出宮到現在,也不過短短几個時辰,他卻覺得比自己待在宮裡好幾個月都要滿足,外面的空氣帶着樹木被陽光曬得蒸發的清新味道,因爲馬車的行駛,有風不斷閃過耳旁。
身後坐着的是自己最牽掛的人,這一點就足夠蘇轍高興好半晌了,想着方纔百里清苑淡青色的臉色,他又有些擔心,在身上摸索了一會兒,終於找到自己精心準備的藥:“夫人身子若是不舒服,就吃一下這個,半個時辰一粒,直接服用便可。”
有人接過藥瓶,蘇轍知道不可能是百里清苑親自接過,但因爲隔着一張簾子而忍不住發揮出自己的想象空間,心裡竟緊張起來,那觸感也被他看做了百里清苑的纖纖細手該有的觸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