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罰跪

燕珺已經走了,唯一殘留的便是地上的藥湯漬和彌散在空氣中的蘭花香味。

唐沐姿跪在堅硬的石板小徑上,膝蓋有些隱隱作痛。但是這裡是皇宮,等級制度森嚴,這燕珺又是個喜怒無常的人,想要揣度他的心思談何容易?得罪他、惹怒他了,他估計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唐沐姿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但是卻也沒有絲毫想要起身走開的意思,而是老老實實跪在地上。

段宛兒在一旁撿起藥碗的碎渣,帶着哭腔說道:“姐姐,都是宛兒一時心慌,害了姐姐。”

“別這麼說,若是他有意刁難我們,那麼就算你沒有打翻藥湯,他也是會找其他的理由的。”唐沐姿的聲音有些虛弱,額頭上已經開始冒出冷汗。

“可是姐姐你現在身體不適,難道就這樣在這裡跪着麼?我去求彭掌事,讓她饒恕了你吧。”段宛兒抓着唐沐姿的手臂,心疼地有些語無倫次。

唐沐姿疲倦一笑:“別傻了,彭掌事不過是個小小的繡坊女官,燕世子是世襲罔替的王孫貴胄,這是如何能比的了的?”

“那麼姐姐,你就真的要在這裡跪上一夜麼?”

“不過一夜而已,又不會死。”

就這樣,唐沐姿跪在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一直跪着。她不斷地微微側動着身子,轉移一下兩個膝蓋之間的重量,但是現在天才剛黑,膝蓋就有些麻木了。

段宛兒回了繡坊,不知用什麼理由,

跟彭掌事告了假,帶着一些稍微厚一點的外袍,蓋在唐沐姿身上,在一旁陪着她。

身邊不斷有來來往往的人,看到跪着的唐沐姿,卻都像是習以爲常一般,沒有任何不一樣的神色。或許他們已經習慣了下人被主子懲罰的事情了吧。

這就是皇宮,人吃人的地方。唐沐姿閉上了眼睛,雙手撐在大腿上,支撐着有些搖搖欲墜的身體。

她這才明白爲什麼那麼多的女子,包括段宛兒,都想着一定要得到皇上的寵幸,能夠有朝一日被冊封名分。或許他們是對的,在這後宮,等級森嚴,你若是沒有權勢沒有地位,只能成爲別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想是這麼想,但是她還是沒有絲毫想要做妃嬪的想法。她只希望以後在這宮中的日子能夠平淡一些,能夠遠離那些紛爭。還有,遠離這個每次一遇見就會帶給自己災難的燕珺。

護國將軍府,夜幕降臨,下人們都已經點好了夜燈。

一家人圍坐在桌邊吃飯,卻只聽到碗筷的聲音和咀嚼聲。

朱絮茵嘆了口氣,放下筷子:“不知道二姐現在在宮中怎麼樣了。”

這是她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承認唐沐姿是自己的二姐。

朱翠庭安慰着小女兒:“荃兒已經被她打發回府裡了,聽荃兒說,沐姿在宮中平安無事,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再說,沐姿那麼聰明伶俐,想必遇到什麼事情也能夠自己見招拆招吧。”

瑛佑沒有說話,他很瞭解自己的這個妹妹,雖然表面上嬉笑打鬧,有時候還有些無理取鬧,但是遇到事情,卻也能夠識大體。她打發荃兒回來,必然是宮中無法容忍她帶婢女,既然如此的話,那麼她此刻的地位已經不會高到哪裡去。

想到此,他覺得這一桌子的菜餚已經沒有了任何味道,便放下碗筷,說道:“我吃飽了。”然後轉身離席,不顧身後母親呼喚他多吃點的話語。

春末夏初的夜風還是有些許的涼意,朱瑛佑一個人走在院子裡,他現在多麼想進宮去看看沐姿。只可惜,雖然身爲皇上身前的御前侍衛,但是卻也沒有資格進入後宮,也不知道沐姿現在如何了。

對於沐姿此次頂替朱絮茵進宮,他是不知情的。若是能夠提前知曉,那麼也能阻止她了吧?朱瑛佑此刻朵兒希望沐姿能夠像往常一樣,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矇住他的眼睛,用嬌俏的聲音說道:“猜猜我是誰。”

身爲護國將軍府的繼承人,朱瑛佑的身世顯赫,加上深得皇上器重,自然是得到不少官家小姐垂青。但是到現在,馬上就要而立之年了,卻依舊孑然一身。這其中的某些理由,或許也只有自己懂得吧!

沐姿,大哥並不希望你能夠成爲集千萬寵愛於一身的貴妃,只希望你能夠平平安安,有朝一日能夠回家,大哥都會在這裡等着你。

一彎新月掛上了樹梢,稍微有些暗淡的月光,照着月光下這個有着堅毅側臉的男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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