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術刑慢慢走到那孩子跟前,伸出手去:“別怕,叔叔不是壞人,叔叔只是路過這裡的,希望你能幫助叔叔,好嗎外面有有壞人在追叔叔。”
那孩子見唐術刑說着和他一樣的語言,隨後點頭,點頭的時候突然間咳嗽了出來,這一咳嗽,吐出了一大口血。
“那爺”唐術刑招呼那錦承上前去,這裡只有那錦承懂醫術。
那錦承上前,也不管孩子如何掙扎,上上下下檢查了一番,隨後又檢查着孩子的口腔,仔細詢問了一陣,扭頭對唐術刑低聲說:“看他的症狀和他的解釋,好像是食道癌。”
“什麼”唐術刑很驚訝,“他只是個孩子呀。”
那錦承搖頭:“癌症可不分孩子還是大人的。”
那孩子靠在角落中,聽完那錦承的話道:“叔叔說得對,是食道癌,醫生也是這麼說的,說我活不了多久了,媽媽也想治好我,可是我們沒錢了,我們什麼都沒有了,連吃的都沒有了,媽媽餓壞了,她說要睡了,讓我守着她,我知道她睡醒了,就會起來出去工作,帶吃的回來的”
孩子眼睛含着淚花,他很清楚自己的母親是死了,卻一直這樣欺騙自己,告訴自己母親還活着,只是太餓了,所以睡過去了,實際上他母親是活活餓死的。
唐術刑站在那,看着那具屍體,那個得食道癌的孩子。還有那隻毛絨絨的小貓,腦子中突然間涌出了很多事情癌,對於他們屍化者來說,是必須存在的東西,而對普通人來說,這東西卻是致命的,只要患上,想要痊癒的機會幾乎極小,而這些號稱正義,要爲人類而戰的全球抵抗軍。在來到這個市的時候。就像是癌症一樣,讓這個市中的所有人都生不如死,沒有工作,沒有吃的。甚至還爲了自己軍隊的壯大而徵收平民賴以生存的所有。
“他媽的”唐術刑低頭說了這樣三個字。轉身去看向封死的窗口。如今他的雙眼就像這個窗戶一樣,被封死了,什麼都看不到。看不到希望,什麼都看不到。
他一直在尋找希望,尋求解決的辦法,但每次得出的結果都讓自己如此的絕望。多年前,他認爲尚都是毀滅這個世界的真兇,阻止尚都阻止萊因哈特希就可以制止一切,後來才發現就算沒有尚都,惡劣的環境也會殺死所有的人類。到後來,知道遠古人類的真相之後,他又一次陷入了迷惑之中,發現好像自己面對的問題都是無解的,自己能理解,但是其他人呢
抵抗軍也好,尚都也好,好像所有人的目的都是爲了生存,但生存的最終意義又變成了兩個字殘忍。
私心,人的私心是最可怕、最致命的癌症唐術刑想到這突然間渾身一背的冷汗,因爲在那一瞬間,他突然間有些理解萊因哈特希了,有些理解古丹了,因爲早年的古丹就是這麼認爲的,所以他希望毀滅人類,而萊因哈特希希望用自己來替代人類,消滅人類的私心。
但是那可能嗎
無解,這個提問依然是無解。
“動靜大起來了,機器行屍估計要搜過來了,我們應該走了。”白戰秋說着進了屋,看到眼前的場景後,也是愣了下,隨後什麼都沒有說,轉身又出去了。
“帶上孩子,我們走。”那錦承要去抱孩子。
“別”唐術刑蹲下來,摸着那孩子的頭說,“你得問問他願不願意走。”
“什麼”那錦承覺得此時的唐術刑很奇怪。
唐術刑卻看着孩子認真地問:“孩子,你願意跟我們走嗎”
“不,我要和媽媽在一起。”孩子堅定地搖頭。
“外面有怪物,機器怪物,這種怪物很可怕,它們會殺掉你,把你撕成碎片。”唐術刑冷靜地說。
那錦承看着唐術刑道:“他只是個孩子,你跟他說這些幹什麼帶他走就行了。”
“在孩子的眼中,父母就是世界,他只有十歲,他什麼也不懂,沒有他媽,他什麼都沒有了。”唐術刑低聲道,“所以,他不會走。”
孩子只是搖頭,什麼都沒有說,那錦承也清楚,以他們現有的條件,還有那孩子吐血的程度,他也活不了多久,也許一星期,也許再長一點,總之他活不了太長的時間。
唐術刑抱着孩子說:“你真的不要跟我們走嗎”
“叔叔,我很怕。”孩子終於哭了出來,“但是我媽媽還沒有醒,我不想走啊。”
孩子哭着嘴角還淌出鮮血來,那錦承扭頭看向一側,他不想看到這個畫面。
此時的唐術刑則盯着那孩子,一直看着,目光沒有移開一秒。
“我知道你很怕,但是不管什麼時候都要相信自己,讓自己活下去,明白嗎哪怕是多一秒,多一秒也好”唐術刑抱着孩子低聲道。
孩子不語,只是哭,但雙眼卻看向在一旁躺着,身體都已經變色的母親。
許久,白戰秋又走進來,用眼神示意他們,不能再呆下去了,必須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跟我們走吧”唐術刑再一次勸說,那孩子卻推開唐術刑,搖着頭退到自己母親的旁邊,然後像那隻小貓一樣蜷縮在那裡,不再擡頭。
“走吧。”唐術刑起身,“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尊重他的選擇。”
那錦承沒有再堅持,起身來走到後門的位置,將堵在那裡的冰箱挪開,他看到冰箱上面還有血跡,地上也有,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這孩子的母親在死前,用自己最後的力氣挪動冰箱堵住後門。卻再也沒有力氣去封住前門。
而那孩子,也吐着血幫自己的母親挪動着冰箱,雖然他的力氣很小。
“走吧。”唐術刑輕鬆將冰箱挪開,與白戰秋、那錦承走到後門的時候,卻看到那孩子抱着小貓站在臥室的門口看着他們揮手。
“叔叔,再見,謝謝。”孩子露出了個微笑。
“再見。”唐術刑也勉強擠出個微笑,隨後扭頭就走,那錦承緊隨其後想馬上逃離這裡,白戰秋則站在那裡看着那孩子。
“叔叔。怎麼了”那孩子奇怪地看着白戰秋。
“你叫什麼”白戰秋問。
孩子卻只是笑。什麼都沒說,關上了臥室的門
那一刻,白戰秋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撕扯自己的心。
前進,繼續前進。再前進。前進的路上唐術刑總試圖再找到一兩個活着的人。帶着他們離開,可惜的是他沒有找到,見到的全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沒有看到任何一個活着的人。
那錦承也在找,白戰秋也在看,三人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彌補心中的悔意,也許他們真的應該帶走那個孩子的,可是能帶走嗎那孩子不會走的。
或許吧。
市中的槍聲不再密集,變得零散起來,聽得出來,機器行屍已經殺光了大部分盤踞在這個市中的軍隊,而槍聲幾乎都集中在中心區域,那座五星級酒店之中。
唐術刑爬到一座較高的樓頂,用望遠鏡看着那座酒店,指着那裡道:“那裡還有活人,我們應該去那裡,救一個是一個。”
“好。”那錦承沒說話,只是簡單應道,白戰秋也只是點點頭。
夜色中,三人朝着五星級酒店出發,與此同時,奎恩也帶着自己的小隊到了五星級酒店的外圍,聯絡上對方之後,通過下水道進入了酒店的地庫之中,並且在地庫中見到了無比謹慎的血鯊代表。
見面那一刻,奎恩第一件事就問對方:“既然有下水道可以出入,你們爲什麼不走”
血鯊代表笑了,苦笑:“你開什麼玩笑就算我們衝出去,我們能走多遠我們這麼多人,一旦出去就會吸引所有怪物的注意力,瞬間就會被圍死。”
奎恩搖頭:“所以你們就選擇坐以待斃”
血鯊代表臉色一沉,看着散坐在地庫中休息的那幾十號老弱殘兵:“所以,你才騙我說,你手下有一千來號人”
“那只是給你們假希望,讓你們不要放棄。”奎恩說着,看着地庫中停放着的車輛道,“還有,我打算借你們的車用一用,我們現在的目標應該是去碼頭,而不是留在這裡等死。”
“你喝多了吧”血鯊代表道,“碼頭那裡的怪物應該更多,我們現在應該做的就是等待白天,聽說白天機器行屍不會露面,到時候再說吧,怎麼樣”
“這樣也行。”奎恩點頭,他也聽說過白天機器行屍不會出現。
“不過這裡我說了算,你要遵守我的規矩,明白嗎”血鯊代表沉聲道,“你們的活動範圍只是在地庫,如果要去其他的地方,必須經過我的允許,還有,我們的食物有限,地庫有自來水管,你們要喝水自便,但要吃的東西,抱歉,我們沒有多餘的。”
血鯊說完要走,魯本生氣地起身道:“你這算什麼”
“算什麼”血鯊代表冷笑道,“算是對你們給了我假希望的褒獎吧。”
說着,血鯊代表帶着人離開,隨後地庫的門被封死了,外面還傳來他們堆積東西的聲音,看樣子不僅他們鎖了門,還將外面堆滿了雜物,防止奎恩小隊上去。
“媽的這個雜碎”魯本一腳踹在門上。
奎恩搖頭道:“沒關係,這就是人性,你應該清楚纔對,人都是這樣的,多年前你就應該明白。”
魯本一屁股坐下來:“但你不一樣,你在救人。”
“你錯了,我以前比他還惡劣,但後來我遇到那個人。”奎恩靠着其中一輛汽車坐下,“我在想,如果那個人現在也在這裡,或許就能帶着我們離開,他就像是救世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