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外山丘,沈寒冰卓然佇立,熒光閃動的俊面,銀白飄灑的鬚眉,酷似神仙一般。嚴月筠依在身旁,嬌面紛嫩,帶着絲絲紅暈。
聽着遠處山莊隆隆的爆炸聲,沈寒冰好似回到了幾十年前,腦海中血腥殺戮,殘肢斷臂的場面倏然掠過腦際。往事不堪回首,回想楚天初出江湖,離開紫薇山之際,自己心中所擔心之事:如楚天現身江湖,當是江湖福音還是一場浩劫。而今,血腥仍在繼續,且規模更大,死亡更多,比之當年自己所造成的血腥,不知大了多少倍。此情此景,均是老夫一手造成,如此,是否仁慈?
沈寒冰思緒萬千,慨嘆道:“此戰下來,不知又要造就多少個孤魂野鬼。烈陽一門,數代單傳。而今,烈陽門在天兒手中發揚光大,席捲天下。若以門派來看,確實令人欣慰,但生靈塗炭,着實令人不安。老夫復仇一念,尋得天兒,卻不料烽煙四起,血腥遍地。唉!”
嚴月筠輕柔道:“相公,莫要太過自責。凡事難以預料,既然征戰天下,死傷難免。妾身得遇相公,乃是命中註定,想不到天下如此多姿多彩,妾身後半生當與相公長相廝守!”
沈寒冰輕笑,拍拍嚴月筠,道:“老夫老來卻又泛起年輕時心性,呵呵,這些俱是天兒所賜。老夫昔年幾位妻妾無一倖免,俱都早早殞命。月筠年歲輕輕,跟隨老夫着實令人尷尬。老夫比你父母尚要大上十幾歲,真不知如何面對嚴兄弟夫婦!”
嚴月筠聽了,面容含羞,美豔萬端。低聲道:“相公說得哪裡話來,雖然年歲已然過了七旬,但看相公面貌,也只有四旬而已,天下間又能找出幾人。”說着,嚴月筠更加嬌羞,靠在沈寒冰身上,溫婉道:“茜兒曾說,門主屢經奇遇,身體彙集萬年朱果及千年龍涎草之精華,輸功之下,可返老還童。不然,相公面貌何以這般年輕,甚至妾身都已變得如桃李樣貌!”說罷,面泛紅暈,羞澀難當。
沈寒冰若有所思,輕輕摟着嚴月筠,道:“據說卜無奇服食萬年朱果,已是鶴髮童顏!一干女子各個如少女丫頭一般,即便你我亦同樣受益匪淺。想不到這萬年朱果果然神奇。”
嚴月筠擡眼看着沈寒冰俊逸的面龐,豐潤苗條的身子一陣輕顫。沈寒冰隨意而發情感,令嚴月筠頓感舒適。二人眼望山莊,聽聞隆隆的轟響,好似跳動的心房,任情感交融。兩人沉浸在無限的情感之中,全然忘了身處何方。
忽地,沈寒冰神識一動,凝目向前方看去,但見原野中一個身影疾速向此地馳來。但尚未看清身影之際,卻忽感四周突然現出數十個生人氣息。沈寒冰疾速打量四周,一雙神目忽然泛起冷冰冰的煞氣。
嚴月筠見沈寒冰神色,不由看向四周。這一看不打緊,看後,嚴月筠大驚失色。只見四周冒出四十餘個大漢,各個手持長長的彎刀。爲首兩個老者,一個血盆大口,面色赤紅,眼中好似充血,闊鼻獅口;另一個則是瘦小枯乾,面孔青白、雙目如電、眼光有如虎狼般的老者。
二人正是“血怪”展宏與“風怪”關風,正在二人現身的當口,那疾馳而來的身影也已到了近前,原來便是自山莊之中偷偷遁走的“黃山童叟”顏真。
幾人乍見之下,俱都一愣。隨即,一起看向沈寒冰與嚴月筠。“血怪”展宏與“風怪”關風眼睛忽地一亮,像是饞貓聞道了腥氣。“血怪”展宏一咧大嘴,怪笑道:“聽聞山莊炮聲隆隆,定是一場大戰,本欲看場熱鬧,順道揀些便宜,卻不料遇到美人,哈哈哈,顏兄當不會與老夫共享美色吧!”
顏真扭頭回望來路,見空曠無人,神色一鬆,笑道:“童某對女色並無興趣,展兄自便,若是展兄沒有吩咐,兄弟尚有要事待辦,便不陪展兄了!”
“好說,顏兄自便!”展宏怪笑,巴不得顏真儘速離去。顏真剛要騰身,展宏忽道:“山莊炮聲隆隆,不知戰況如何?見顏兄行色匆匆,難道山莊有何差池?”
顏真強自笑道:“山莊防備甚嚴,兄弟只是臨時而出,去去便回!”說罷,再次回頭張望,微微抱拳,轉身便行。
“站住!”顏真剛剛轉身,猛聽得一聲低沉的輕喝。聲音不大,但卻令人難以拒絕。顏真心神一震,待看向仙風道骨的沈寒冰時,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惶惑。直覺感到此人不怒而威,令人不可抗拒。
而“血怪”展宏與“風怪”關風兩人正色迷迷地看着嚴月筠,並未仔細打量沈寒冰,見沈寒冰出聲,再一打量,身形不由倒退兩步。說不出是何感覺,只覺得沈寒冰兩道目光好似冰冷的利劍,直透心脈。
“老丈何人?”展宏強自鎮定,厲聲喝道。
沈寒冰看一眼衆人,冷然道:“爾等便是天山派冷凡手下了?”
“不錯!”
“冷凡傷勢可曾好了?”
展宏凝注沈寒冰,道:“老丈因何問起師父,不知是敵是友?”
“哈哈哈......”沈寒冰一陣狂笑,道:“冷凡淫賊與老夫不共戴天,此際不知躲在何處,怕正在亡命天涯,隱形匿跡,猶如喪家之犬吧!”
“住口,老匹夫活得不耐煩!嘿嘿,這娘子尚算不錯,不若讓與老夫可好?”“血怪”展宏不愧爲冷凡弟子,承襲冷凡衣鉢,淫性十足。
沈寒冰並未答話,看着顏真道:“你便是甚麼‘黃山童叟’顏真了?”
顏真定下心神,冷聲道:“不錯,老丈有何指教?”
“呵呵!”沈寒冰輕笑,俊面一寒,道:“老夫一生從不對人指教,蓋因對江湖宵小用指教二字均無甚作用。若說是指教,老夫只是殺人而已!”
顏真眼泛戾氣,陰森道:“老匹夫夠狂,而今江湖之上,尚無人敢對顏某說出如此狂言!不知老丈到底是何方神聖,顏某亦好送你歸西!”
沈寒冰轉而對嚴月筠笑道:“月筠,此三人看來尚算是個角色,看其神貌當是武功不弱。卻不知在江湖之中有無名號,即便武功不濟,爲老夫鬆鬆筋骨卻也勉強湊合!”
嚴月筠適才尚在驚異不定,但看沈寒冰神情,絲毫未將衆人放在眼中。芳心大定,見沈寒冰相問,遂輕柔道:“妾身亦不知他等功力如何,但據傳聞,顏真功力尚可,那兩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亦非尋常之人!良家女子死在其手不知凡幾!”
關風瘦削的身子一顫,冷哼一聲,目注沈寒冰二人,輕蔑而淫邪地道:“老匹夫,此時此際命在旦夕,卻仍在虛張聲勢!想必美人在側,太過得意,哈哈!”
沈寒冰揹負雙手,神色自若,輕輕雪白的長髯,深邃的雙眸好似無底的深潭,令人琢磨不定。展宏、關風與顏真被氣勢所引,迅速散開,三人呈品字形,將沈寒冰二人圍在當中。
沈寒冰自始至終微笑,拉着嚴月筠,全然未將衆人放在眼中。此際,場中頓時充滿了冷冷的煞氣。顏真等人似乎從未遇到過如此強悍的煞氣,頓覺渾身冰冷。沈寒冰笑容倏斂,冷聲道:“以爾等之言,今日,萬難活命!出手吧!老夫無暇與爾等白費口舌!”
“血怪”展宏與“風怪”關風再難忍住,二人同時暴喝一聲,雙掌疾拍,同時自兩側猛撲而至。與此同時,顏真亦是揮動僅剩的右臂,單掌一探,猝然襲至。幾人功力不凡,襲來之勢更是強悍。
沈寒冰冷然一笑,俊逸而清癯的面容,已在瞬間掛上一絲殘忍之色!一手探出,極其緩慢地向前推去,出掌的速度緩慢得沒有一絲花巧,但仔細看時,卻見手掌已幻化成一片虛幻的掌影,異常邪異地徑自襲向“血怪”展宏與“風怪”關風的頸項。而另一隻手掌,五指箕張,疾速連彈,勁氣帶着銳嘯倏然向顏真射去。沈寒冰雙掌兩式,看似輕緩簡單,但卻迅疾無匹。
“血怪”展宏與“風怪”關風但見掌影奔來,只覺得在那簡單而緩慢的招式中,蘊含了無窮變化,雖然看似緩慢,卻難以躲避,雖然簡單,卻無從拆解。瞬息間,周身頓感壓力驟增,內府氣血翻騰,經脈好似爆裂一般。躲無可躲,避無可避,腦際中好似忽然出現一片暗黑的死光。
“啊......”隨着慘叫,掌影如電光倏閃,一顆頭顱帶着迸射如泉的鮮血騰然飛向半空,一條臂膀連着半顆腦袋猛然向人羣射去。而顏真則怪叫一聲,倒飛而回。口噴鮮血,腰腹及半邊臉孔被穿心指洞穿,裂開的腮幫,露出森白的牙齒。
數十個大漢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震得失去魂魄。“血怪”展宏與“風怪”關風武功如何,當世之中何人能夠在一招之下,同時斬殺兩大高手。顏真逃過一劫,心神巨震,駭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