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的唐強道:“我那時候就是個人渣,只會不斷剝削她們,從來沒有想過要待她們好。後面她媽媽不願再忍受,所以就開始反抗我。有時候凌晨兩三點,我跟她媽媽都會打起來,她就縮在牆角一直哭,或者是躲進衣櫃裡。再後面我在外面有了女人,就乾脆離婚了。”
“你確實是個人渣!”
“所以我很擔心我死後會墮入畜生道修羅道,而不是人道,”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後,唐強道,“組建新家庭後,我還是沒有改我的脾氣,所以類似的家暴依舊在重演。直到我第二個老婆跳河自殺,我才幡然醒悟,所以我對我兒子特別的好。但有次我從一個算命先生面前走過時,他叫住了我,並說幫我免費算一卦。那時候我不信命,只覺得他是想坑我的錢。但我又覺得沒有人能坑得了我,所以我還是坐了下來。他說我註定孤獨一生,而我說我有個寶貝兒子,不可能孤獨一生,他卻說他不會算錯。還說如果要化解此劫,就讓我兒子少走黑路。我是將他的話當成了耳邊風,可沒想到一個月後,我兒子半夜出門被車撞死了。那天那附近的路燈剛好壞了,所以就是所謂的黑路,而那晚是我叫我兒子去買夜宵。”
長長嘆了一口氣後,唐強繼續道:“自從兒子去世後,不信命的我就變得非常信命,之後還來這邊當起了和尚,並跟着解籤師傅學解籤。他退休後,我就當起了解籤師傅。我還以爲我再也見不到璐璐,沒想到前年有次她來到了廟裡。你知道她看到我時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嗎?就是捂着臉在哭。不是久別重逢後的激動,而是畏懼,我是她生命中最大的陰影。而我,看到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在她面前。我祈求她的原諒,但她不肯原諒我,就這樣斷斷續續聯繫到了現在。”
“那爲什麼她從來不跟我提起跟你的事?”
“對於一個垃圾到不能再垃圾的父親,有提起的必要嗎?”唐強道,“所以她一直希望我能早點死,這樣她就能解脫。”
“什麼解脫?”
“因爲只要我活着,她就會經常想起被我毒打咒罵,這就等於活在煎熬之中,”唐強道,“總之,我是想跟她和好,也希望她能喊我一聲爸爸,但她絕對不會這麼做。”
“她很少恨人,更不會恨一個人到希望對方死的地步,所以你一定是做得非常過分。”
“確實很過分,所以我每天都在念經,希望我來生不會變成一隻畜生。”
“很難。”
“不管輪迴結果,只要潛心修佛即可。”
沉默了片刻,徐木問道:“你剛剛說她沒有變,還說劫數所在是什麼意思?”
“你信命不?”
遲疑了下,徐木點了點頭。
“當初我跟她媽媽還沒有離婚的時候,害怕捱打的她會不斷撒謊。反正只要怎麼說不會捱打,她就會怎麼說,”唐強道,“如果不是我因爲我,她不會變得這樣。而她也有跟我提起過和你在一起後,她很想改掉這個毛病,但卻改不掉。她渴望有一個完完整整的家庭,所以只要能得到,她還是會不斷撒謊。其實我不想跟你說她的缺點,但我覺得如果我告訴你她撒謊的初衷,你應該就知道她並沒有惡意。”
聽到唐強這話,徐木陷入了沉思。
妻子昨晚還有在麥當勞提到性格缺陷,而那時候徐木一直猜不到妻子的性格缺陷是什麼。但通過唐強這番話,徐木這才意識到妻子的性格缺陷就是不斷撒謊。就算他妻子撒謊的動機是不讓家破碎,但他妻子肯定有跟其他男人怎麼樣。所以如果不肯說實話,那這個早已分崩離析的家絕對沒辦法維持下去!
和唐強對視着,徐木問道:“她是不是有跟你說過她做錯的事?”
“沒有,”回答得非常果斷的唐強道,“她只說她還是改不了撒謊的毛病,還說欺騙了你很多次,僅此而已。”
“那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她跟其他男人的事?”
“她很恨我,不可能跟我說這些。”
見唐強顯得非常沉穩,冷冷一笑的徐木道:“她在我面前表現得非常好,在你面前也應該是如此,所以你應該會以爲她的婚姻一帆風順,更會認爲希望有個完整的家的她不可能背叛我。所以當我說她和其他男人怎麼樣時,你應該很驚訝,甚至還會說她把家庭放在第一位,絕對不可能跟其他男人有任何瓜葛。可,你的反應不是這樣,你冷靜得就像是早已知道她和其他男人的事。岳父,如果你還希望你女兒繼續幸福下去,而不是和你一個下場,那你就把你知道的事都說出來。”
“你猜錯了,我確實什麼也不知道,”面帶笑意的唐強道,“我隔三差五就會幫她算命,用她的生辰八字。我知道她命中註定有一劫很難度過,也就是婚姻這一劫。我是想幫她,但我幫不了,成敗與否都看她自己。就像剛剛那個市委秘書,貪財好色,現在被紀委調查,他就希望我能幫他度過此劫,我無能爲力。”
“不要跟我打啞謎,你直接跟我說她是什麼劫數即可。”
“夢中得寶醒來無,自謂南山只是鋤;若問婚姻並問病,鋤指勞苦或掘穴。”
“我聽不懂,你直接跟我解釋就可以了。”
“這是觀音靈籤裡的下籤,簡單解釋就是,做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勞無功,”又喝了口茶後,唐強道,“我也希望她過得好,但如果連你也幫不了她,那就沒有人能幫得了她。反正我一直都住在這邊,而剛剛那個打我電話的人應該是你,所以如果有什麼事,你也可以打電話給我。就算我幫不了你,但至少我可以給你指條明路。”
“我想問你的是,你有沒有跟她說過這籤。”
“如果她沒有來過這裡求籤,你覺得我會知道是哪一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