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秦淮與晉王所說的那些倒沒有什麼新的進展。反倒是，天牢被劫一事，成爲今日的重點，皇帝大怒，太子的臉色也十分難看，朝臣們更是大氣兒都不敢喘一聲。朝堂之上，一時之間，人人自危。神色最平靜的，當屬晉王和秦淮，秦淮是根本就不在乎這些，而晉王自然也是對此滿不在乎，因而神態依舊慵懶俊魅，沒有絲毫的緊張和怒氣。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天牢之中關押着誰，又是誰被劫走了。往往犯了事兒進入天牢的大臣，只有兩個下場，要麼毫髮無損的出來，如秦淮一般，要麼便是很快被處死。而被關押在天牢者，多屬後者。
秦淮進過天牢，並且十分令人驚奇的活着從裡面走了出來，這天牢內的情形，他自然是十分清楚的。而被關押在天牢的人，往往是上位者眼中的一顆釘子、心中的一根刺兒，皇帝和太子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並且對此十分關注。至於晉王，他大概也是知道內情的，卻不在乎。
皇帝下令其中一位中樞大臣，位列二品的張大人，負責徹查此事，務必要將逃犯抓捕回來，並且將那幕後協助之人抓到。
今日的早朝，便在皇帝的怒火之中匆匆結束。秦淮回到府中，休息了一會兒，不久，恪則便登門拜訪了。
這還是這兩個人頭一次這麼正式這麼認真的會面，戰場上的驚鴻一瞥，短暫交鋒，除了對對方的外貌和氣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外，根本就沒有什麼更深層次的交流。兩人細細打量對方一番，除去了戰袍的彼此，似乎又是另外一番模樣。
“多謝秦爺願意在百忙之中抽空與我會面。早些年便對秦爺十分仰慕，很想要見上一見，沒想到我們的第一面竟然是在那樣的情況下發生的。不過，今兒總算是能夠仔細瞧一瞧了。若有冒犯，還請秦爺見諒。”
“王爺客氣了。您貴爲西涼的王爺，又是西涼百姓心中的戰神，豈是秦某這一介小小商人可以相提並論的？”
“可在商業上，秦爺纔算是王。”
“商業哪裡來的王，彼此都是公平競爭的對手，搶奪的都是那些庸俗的身外之物。恭維的話兒便不必了，秦某以爲，王爺今兒親自前來拜訪，斷然不會是爲了與秦某寒暄。咱們不妨直言，也省了王爺的功夫。”
“那我便不再繞彎了。此次前來，也是爲了我西涼。秦爺也是知道的，西涼不比大興，地勢險峻而環境險惡，十分乾旱，我們不能像大興一樣種植，只能靠一點小小的綠洲以及牧業過活。也是因爲如此，西涼常常物資匱乏，百姓們生活困苦，因而不時便與大興打起仗來，我們在戰場
上見過，也知道戰爭的情形，昔日秦爺的做法，不正是掐準了西涼的物資匱乏，才如此行事。秦爺既然可以與烈風堡共同謀求一條商路，自然也能夠讓西涼的皮毛換成大興的其他物資。今日前來，便是想懇請秦爺認真考慮一下，開通西涼與大興之間的商路。放眼看去，能夠慷慨拿出大量錢銀投放到這件事兒上的，寥寥可數，而我一向對秦爺十分仰慕，自覺有了秦爺相助，我們西涼的物資問題便可大爲改善。”
“秦某也是料到王爺此行的目的，早已做好了準備。這西涼的皮毛和馬匹，要比烈風堡的還要好一些，秦某是商人，自然不會放過這發財的機會。只是，此前一直忙於其它事情，又遇着了西涼與大興開戰，後來夫人過世，我又入仕，這事兒便漸漸擱置了下來。如今王爺既然有此意願，有王爺的扶持，我想此事定然是可行的。昨兒秦某已經將一些想法付諸於紙上，王爺不妨看看，細節上的問題，我們還可以再談。”
秦淮將文案遞過去，又爲恪則添茶。
恪則很快看完，又將文案遞了回去。
“這些條件對我西涼十分寬厚，我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不過，對秦爺只怕是要有些過意不去的。”
“既然王爺沒有意見，那就這麼說定了。”
秦淮起身將那文案放入抽屜之中，又坐回原位，與恪則閒談一番。事情談好了，彼此的心情自然都好了起來，閒談的興致也就這樣興起來了。
“這茶果真不錯，不過，若不是我到大興遊歷過多年，已經習慣了飲茶，這般上好的茶，只怕也是嘗不出味道來的。當初初到大興的時候，諸多的不習慣，尤其是飲食上，你也知道，我們西涼沒有那些細緻的吃食，都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素食幾乎是碰不到的。”
秦淮微微勾起脣角，“我倒是不曾試過那樣的飲食，他日若我能有緣到得西涼，王爺可要盡一盡地主之誼，讓秦某也試試看西涼的風土人情。”
“只怕你不習慣，聽說秦爺喜好素食，不惜葷腥，只怕你會吃不下咱們西涼的食物。若你能來，我自然是無任歡迎的，不過，想來秦爺這般繁忙，恐怕要尋得一個機會到西涼，那可真不容易啊。”
“人生如此漫長，自然是有機會的。即使在朝爲官，也不過二三十載，不斷的有青年俊傑涌現，說不定還不到十年，我就該退位讓賢啦。”
“你們大興的皇帝捨得放你走嗎？若是我，定然是要勞役你一生，纔算滿意。若能得你忠心以待，想必是一件佳事。若不能得你忠心，只怕是要視你爲眼中釘肉中刺的，不得不小心提防，
否則，這天下即使莫名易主了，我也不會覺得奇怪的。”
“王爺謬讚了。秦淮也是肉體凡胎，沒有神明的本事。不過，聽你這麼有一說，我倒要慶幸自己是生長在大興而非西涼了。”
恪則聽了，爽朗大笑，書房內外，入耳的盡是那有些粗糲的笑聲。
隨後，秦淮送了恪則至門口，回過身來，便去了顧雪傾那裡。
“明兒便是你出嫁的日子，你且好生準備一番，子美會護送你至夫家。”
顧雪傾看上去悶悶不樂，有些落寞。
“京城是個是非之地，不是你該待的地兒，你還是儘早離開較好。如今爲你覓得一佳婿，也算是對你姥姥有個交代了。”
“可我以爲······算了，是我自作多情。我早該知道的，你是個危險的男人，發乎情止乎禮，也不是顧忌我的聲譽，而是我一開始便是你手中的一顆棋子兒，如今我沒用了，你自然不會再對我客氣，連敷衍的心情都沒了。我的婚事不勞你操心，男人不滿街都是嘛，即便沒人要，我自個兒也可以過得很好，不會抓着你不放的，你儘可安心。”
“此事由不得你，早已說定了的。”
顧雪傾悲涼一笑，轉眼間，又是漠然。
“我知道了。既然你要我嫁，我乖乖嫁了便是。”
秦淮深深的看她一眼，轉身出了她的院落，目光直直看向自己的書房，眸中有些意味深長。轉身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男子，微微勾出一抹笑花。
“不知太子駕到，有失遠迎。”
太子難得的臉色鐵青，連那身儒雅的風度都拋開了。
“秦淮，鳳瀛在哪裡？別跟我裝糊塗，若是你願意將他交出來，此事便到此爲止，皇室不會追究這次的責任。若你不配合，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太子這說的是什麼話兒。秦某即便有意配合，那也要人真的在秦某手裡才行啊。再說，秦某並不認識什麼鳳瀛。”
“這麼說你是不願配合了？”
秦淮看着包圍着自己的御林軍，再看看四周等着他的指令的護院，輕淡一笑。
“不知秦某犯了什麼罪兒，要太子這般興師動衆的。若是太子能夠拿出證據來，秦某自然會乖乖伏法，可這是天子腳下，大興是有律令的。皇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若是太子濫用皇權，秦某自然是要阻攔的，以免將來太子神智清醒了，會後悔今日的莽撞。”
太子鐵青的臉色鬆緩了一些，恢復了冷靜。
“就憑你是先皇時期動搖朝綱的權非與遺留的血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