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從那天起,季莫林再沒見到過她。

理智的仔細想想,她沒錯。是他還在無望的期待,期待本不該有的奢望。是他還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失敗。

他想向她道歉,告訴她,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

如果可以,我想和你成爲朋友,彼此傾訴無話不談的朋友。

可是讓他始料未及的是,她不見了。

一開始,她以爲她在刻意迴避,以爲她還在爲他的不禮貌行爲置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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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總是刻意的到3樓巡查,希望能跟她來個“偶然”相遇。

可是,事與願違,他們竟一次都沒有碰到。

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把阿長叫到辦公室。

“護理長。”他靠向後面的椅背,雙手疊成塔狀。

他有與生俱來使人壓迫的能力,“是,季院長。”阿長心都要跳出喉嚨了,血壓大概升到180了,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麼罪過,提心吊膽的回答。

“喬心安去哪裡了,爲什麼一直沒有上班?”他直奔主題。

阿長懸掛的一顆心瞬間落地,語氣也輕鬆了起來:“安啊,她說家裡有事不能來上班了,就請辭了。”

“什麼事?”請辭?這丫頭還真是小心眼。

“好像是她媽媽出了車禍,很嚴重的樣子。當時,她急得直哭,買了最早的車票趕回去。”阿長如實稟報,說實話,她也蠻喜歡這個孩子的,踏實肯幹又性情純真,走掉真是蠻可惜的。

“車禍?!”季莫林很驚訝,原來她是真的家裡出事了。

想到她可能一個人獨自承受着隨時失去至親的痛苦,他的心好像也在隱隱作痛。

很奇怪,明明才見過兩次面而已,他卻總是在腦海裡浮現她的身影。一聽到她家出了事,他也莫名的慌亂起來。

那一天,他不是沒有看到她眼神裡被他斥責的受傷。可一向倔強的脾氣一再的強調,都是她的錯。她憑什麼,憑什麼質疑他和美瑤間的情感,憑什麼裝出一副爲他擔憂的樣子。

可是,當憤怒的情緒逐漸消退,理智的情感迴歸。他才驚覺,自己傷害了一個最無辜的人。而這個人,在他爲其他女人傷心流浪的時候收留了他,用無聲的行動給了他最需要的溫暖。

他後悔,後悔爲了一個背叛他,將他的愛情踐踏在腳下的女人而去傷害另一個關心他的女人。他想,他會彌補這一切的過失,他想真心的道歉,請求她的原諒。

“你知道她老家住到哪嗎?”行動比思想更快的做出反應,他必須去。好像,心裡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催促他一樣。

阿長不敢相信的掏掏耳朵,不明白他意欲何爲。

“快說!”他快發飆了。

“哦---在嘉義鄉下,叫---千民鄉。”

第一次看見自己的老闆這麼暴力的表情,儘管平時他也是不苟言笑,但也從來沒有這麼嚇人的樣子。好像,一個不留神他就會化成魔鬼吃掉自己。阿長努力回憶,心裡祈禱自己可以平安回家。

“謝謝” 季莫林得到了她的訊息,風一樣的衝出辦公室。

“但她媽媽現在好像在嘉義的地級醫院,她應該也在…”咦?人呢?

阿長到處瞄瞄,在確定他已經走了的前提下,終於長長地吁了口氣。

該死的護理長,回去非炒她魷魚!

在車子轉了N條小路,經過無數的獨門小院,終於得到一個確切的消息,喬心安的媽媽在嘉義市裡的一間醫院,而喬心安也到那裡去照顧她的媽媽了。

那個護理長害他擺了這麼大一個烏龍,回去非收拾她不可。

而在遙遠臺北的護理長,突然感覺後背陰風陣陣,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好不容易驅車趕到好心鄉民指到的醫院,剛一到醫院的大門,就看見憔悴不堪的喬心安正拿着保溫杯走出來。

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出現在她的面前,本能的躲在門口的柱子後面。

看來,她的媽媽應該不太好。看她原本總是活潑開朗的臉上現在卻變的愁眉緊鎖,人也變得飄飄忽忽,五官塌陷下去,像副解剖教學的人體骷髏。

他決定先去打探一下她母親的病情,再作打算。

“季先生,你家族的集團在美國臺灣可謂是威震四方。您管理的醫院在業界也是數一數二,怎麼會屈尊到我們這種小地方啊。”老院長客氣的爲他端了一杯咖啡,不明白他怎麼會來這裡。

季莫林天生就有副冷峻威嚴的氣勢,他很自然的翹起二郎腿,簡單直接的說明來意:“齊院長,在你們這裡有一個因爲車禍住院的老婦人,我想打聽一下她的病情如何。”

“哦,是這樣啊,那季先生知道她的名字嗎?’’老院長在心裡揣測,這個病患是什麼來頭,竟能讓從不輕易露面的季氏集團繼承人如此費心。

季莫林面露難色,“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只知道她的女兒叫喬心安。”

“那可有點難度…”老院長此話一出,驚見一旁會客區坐着的男人臉色已經變得陰沉。

季莫林略有不悅的伸手鬆緩自己的領帶,擡頭看着對面的齊院長。

到底經歷過風雨,老院長還是懂得察言觀色的。一看見他真的不高興了,他連忙拿起電話吩咐:“李主任,給我查查最近因爲車禍入院的女性患者中,有沒有一個陪患登記姓名是喬心安的,看看她媽媽在哪個科室住院,情況怎麼樣,把科室主任順便帶過來。”

季莫林滿意的點點頭,“院長費心了。”

“季先生客氣了,您能來就是看得起我們小地方。不過…”滿臉褶皺的老院長有些爲難,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他掃了一眼杯中咖啡,一向對生活品味極高的他絲毫沒有品嚐的口欲,看着老院長猶豫的神色,他氣定神閒的開口:“但說無妨。”

“這個喬小姐是您的什麼人,看您好像很關心她。”

雷墨勳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一看他沉默,齊院長以爲他不願意說。

也是啦,像他這樣的富甲一定會有些什麼不言自明的藍顏知己。

“不是。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了,最後,他將他們的關係這樣歸類。

他們之間,應該只是涉足非深的簡單關係吧!

不久,院長室的大門被推開,進來一位年紀不過27、8歲左右的男人。

“院長,主任臨時手術讓我來送許文清女士的病例。”林伯東斯文得體的將病例遞到院長面前,一轉頭才發現右手邊的沙發上坐着一個看起來冷若冰霜的男人。

林伯東禮貌的向季莫林點了點頭,卻見他一點回應的意思都沒有。一副桀驁不馴的孤高樣子,使人看了就生厭。

“季先生,這位是喬心安小姐母親的主治醫師,相信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許女士的情況了。”在得到季莫林首肯的情況下,他又轉頭對林伯東說:“這位是衆仁醫院的院長季莫林先生,你向季先生介紹一下許女士的狀況。”

“好的,院長。不過,季先生是徐女士的什麼人,畢竟作爲醫生的職業操守,我們有規定不能隨意泄露患者的隱私。”他仰起頭看季莫林一副傲慢的欠扁樣子,卻能隱約感覺到他很關心許文清。

他雖然從不關心八卦政治,但他關心喬心安。所以,對於她身邊的一切事和人,他都同樣有着高度的警覺。

雖然他不瞭解這個經常出現在醫學雜誌上的男人,但起碼的常識還是有的。他從他的眼睛裡讀出,他真正想關心的是喬心安,這份認知讓他對季莫林不禁多了幾分敵意。

院長頓時嚇出一身冷汗,責備的看向林伯東,似乎在說:你怎麼能對這樣的大人物不敬,是想被開除嗎?

反倒是季莫林,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悅。只是挑釁的看着他,有些佩服他的勇氣。

“我是她的誰,很重要嗎?”他不答反問。

“當然,這是爲我的病人負責。”林伯東並沒有被他嚇到,反而步步緊逼。

院長大爲不解的看着林伯東,不明白一向仁義隨和的他,今天怎會這麼反常。

季莫林不禁站起身,與他對視的同時,語氣輕蔑地說:“我是她女兒的男朋友,這個答案你滿意嗎?林-醫-師。”他特別加重“林醫師”三個字。

男朋友?從來都沒有聽喬心安提起過。

林醫師有些難堪的敗下陣來,沒想到她已經有男朋友了,竟然還是赫赫有名的大集團公子。轉念一想,怎樣都覺得不太可能,他是堂堂的大集團公子,年輕有爲做事有果斷幹練,怎麼會和看起來無論從哪方面都不搭的喬心安呢。

其實,在第一次見到喬心安的時候,林伯東看見她爲了救治母親竟跪在他的面前哀求,那個時候他覺得她很可憐。後來,在這一個月的相處中,他就不經意對她多了些注意,他發現她的外表堅強樂觀,但內心卻很脆弱。

爲了母親,她不得不堅強的面對生活帶給她的艱難,裝出一幅無所畏懼的樣子,更讓他心生憐愛。不由之主的,對她的關注越多,對她的好感也就越深。

他自認雖然不及季莫林有社會背景,但好歹也是美國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在長相和氣質上,他絕對不輸任何人,醫院裡對他芳心暗許的那些花癡護士就是證據。

“現在,可以開始正題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