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迷霧

這裡不僅荒蕪,還透着一股詭異的氣息。我的腦袋裡不斷回放着那個黑影掠過的畫面,在心裡做好準備和它再一次相遇。能夠看見並不是什麼好事。一點也不好。

葉千尋已經足夠嚇人了,如果遇見更可怕的東西,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所以我說,回去吧。”擡眼的一瞬間,就看到了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眼前的葉千尋。呃,他大概聽到我剛纔說他壞話了?

“那個黑影是你?”不對,葉千尋怎麼都該是一道白影。“不是你。看來這裡的確不是什麼好地方。”嘴上雖然這麼說,身體卻穿過葉千尋徑直向前方走去。

他還是來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收回嘴角的那一抹笑。

一團黑影突然襲來,我來不及閃避被撞了個正着,摔倒在地上。一股腥味鑽入鼻尖,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發疼的前額,果然有血。到底是什麼東西,我頭暈眼花地往四周看了看,發現左邊的草叢邊躺着一團黑黑的東西。

“沒想到一隻鳥都能把你的額頭撞出血,不過看來更加倒黴的似乎是它。”葉千尋此刻竟然變得異常冷靜,沒有立刻把我拽起來逃離這個地方,反而是帶着幾分好奇地看着那隻烏鴉。“這大概就是你剛纔說的黑影了?”

或許吧。我用袖子擦乾淨臉上的血,站了起來。如果真的有人想要阻止我繼續走下去,怎麼也要用更高明一點的手段吧。還是覺得我真的很好嚇?拍乾淨身上的塵埃,我瞥了一眼還盯着烏鴉看的葉千尋,示意他我要走了。

他滿眼無奈,但還是跟了上來。但並沒有能走得太近,果然還是害怕嗎?

“不是。”葉千尋聽到了我對他的質疑,立刻反駁,“只是因爲,你身上有血,所以我不能離你很近。”

“你怕血?”沒這麼一說吧,雖然我什麼都不記得,但這種說法怎麼都很可笑啊。

“不是任何人的血!”葉千尋瞪了我一眼,“我說過你是特殊的存在。”

怕我的血,卻能拿到我的靈魂碎片?這個世界究竟還有沒有道理了?

沒有風,兩邊的草叢卻發出了窸窸窣窣的動靜,彷彿有什麼東西穿行在其間一樣。我每走一步,都覺得那個聲音離我越來越近,大概是聽到了我剛纔的嘲諷,所以又出了第二招?可惜我都不記得自己究竟怕什麼。

我記得從外面看的時候,這個村子並沒有多大,就二十來戶人家的樣子。按照外面的算法,怎麼都算不到666號。可是走進來才發現,從外面看平淡無奇的村子,竟然似乎沒有盡頭一般一直向前延伸。草叢裡的動靜從之前的窸窸窣窣變得肆無忌憚起來,聽在耳裡已然如大雨傾盆。

發現葉千尋沒有在身邊,我預備回頭去看看他的位置,一道光線突然出現在我眼前,試圖阻擋我的視線,與此同時,耳邊傳來了葉千尋的聲音——

“不要回頭!”

可就在那一瞬間,我眨了眨眼睛,剛纔的光線消失了,我看清了眼前的狀況……不對,我根本就沒看清,一路走來,我身邊不都是房子麼,爲什麼突然都消失了,只有迷霧蔓延,濃重的霧氣縈繞在我的身後,我沒後退一步,它就前進一點。似乎是懼怕我,又像是在玩弄它的獵物。

如果我後退它會向前的話,那麼我向前呢?我纔剛剛邁出一隻腳,就感覺到有誰拉住了我的手把我往後拽。我拼命地想要掙開,回頭卻看到那是葉千尋。

什麼情況?

“不能過去,你會被迷霧吞噬的!”

我一陣後怕,但突然想起我問的不是這個,我的目光鎖定在葉千尋和我交握的手上。雖然他的確能拿東西,但我從來都可以毫無阻礙地從他身上穿過去啊……我鬆開了手。他的手實在是太冰了,比冰塊還要冷上幾分。

葉千尋似乎不想解釋這點。“我該早點告訴你不要回頭的。方纔我來找你,那個地方是這個村子的結點,我以爲你會回頭的。不過現在,回不了頭了。”

難怪我會覺得這個村子很大,在走過那個結點之後,我就已經不在剛纔的那個村子裡了吧。可是,身邊的房子還是沒有門牌號。666號究竟會在哪裡我根本就不知道。

簡直是一團糟。

等等。站在那兒好一會兒,我才發現我現在擔心的不應該是找不找得到666號的問題,是我還能不能從這裡離開。如果回頭就會被迷霧吞噬的話,我要怎麼離開這兒呢?

我把頭轉向葉千尋,卻發現他早就已經走開了。我只能小跑着追上他。

他站在一幢房子前面,似乎陷入了沉思。我走進他都沒有發覺,直到我的衣袖快碰到他,他纔像是被灼燒了一樣彈開。至少他之前說的話是對的,他怕我的血。

不過就算是這樣,他的目光也沒離開眼前的房子。到底是什麼讓他如此好奇?這棟房子和前面的都——

就在我不想再理會葉千尋的奇怪舉動,準備繼續向前的時候,我忍不住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房子的確和前面的相同,但是在二樓窗口處,似乎站着一個人。

說人似乎有點兒太早了。就在我看過去的同時,那個女孩兒的目光從葉千尋臉上移向了我,我極力抑制住自己想要轉頭的衝動,眯着眼睛去看她,然後,我就聽到了笑聲。明明是很細微的聲音,卻像是滲透了我的每一個毛孔。整個人都不由得戰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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