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子，出去買十瓶酒回來！”早上起來被例行折磨了一通之後，老頭子順手甩給他兩張鈔票：“記着，三分鐘，老規矩，路上不許停！”
“一大早起來就喝酒，遲早會喝得成醉貓！”小小的張凡將鈔票放到胸前的口袋裡，嘴裡嘟囔了一聲，發泄了一下心中的不滿。——說得也是，他現在還不到一米高，只怕十瓶酒摞起來都比他的身高要高多了。
“少羅嗦，快點啊！等下有客人！”老頭子也不管他的咒罵，嘿嘿的笑了一聲，自顧自的進屋了。
“客人？”張凡這下可有些好奇了，自己和老頭子在這個偏遠的地方生活了好幾年了，除了村裡的村民之外，唯一見過的外人就是郵差，從來都沒有什麼客人來過。“是誰？難道是老頭子的老相好？”
腦子裡在惡意的描繪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他腳下可沒有停，小小的腿雖然看起來走得不快，但是卻絲毫都沒有在地上濺起一點灰塵。——這幾年的訓練下來，他的輕功也算是有了小成了。
村裡唯一的小賣部離他家並不遠，沒有多久就看到那間孤零零立在村口的紅磚房。看到目的地，他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
突然，一絲警兆在心頭冒了出來。前面有人！
雖然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讓張凡吃了一驚，但是多年來的訓練畢竟不是吃素的，他只是腳下一錯，就繞過了前面的障礙——只是在經過這個人的身邊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一陣微風從胸前拂過。
“這個人怎麼從來都沒見過？”回頭看了一下那個背影，張凡心頭不由得嘀咕了一聲。這個村子並不大，只有幾十口人，幾年下來，即使是背影張凡也都很熟悉了。這個背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一米六幾的身高，腦後的零星白髮表明這是個老人，穿着一件藍色的土布褂子，背上還揹着一個普通的帆布袋子。“難道他就是老頭子所說的客人？”
搖了搖頭，張凡並沒有想太多，又朝着小賣部去了。——老頭子說三分鐘就是三分鐘，要是遲了，只怕又會想出什麼法子來折騰自己。
“小凡啊，怎麼，又來給你師父買酒？”小賣部的老闆是個圓圓滾滾的胖子，一見到張凡就開始熱情的打招呼。據他所說，他是看着張凡長大的——還在襁褓之中的時候，老頭子就帶着他來這個小村了。而這幾年下來，張凡也和他不知道打了多少交道：反正自從張凡能夠幹活開始，買東西這種小事，老頭子自己就不幹了。有時候張凡還真想不通老頭子撫養自己到底是想要個徒弟呢，還是想要個不要錢的小工。
“是啊！袁叔叔，來十瓶邵陽大……”張凡一邊應着，一邊伸手掏錢。可是連“曲”字還沒說出來，他的聲音就頓住了——自己胸口那個裝錢的口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裡面的兩張鈔票，已經無影無蹤了！
“怎麼了，小凡？”袁老闆大概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噫，你的衣服怎麼破了這麼大一個口子？”
張凡此時只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雖然聰明，但是並沒有現在那麼強的思考能力。所以他的表現也和所有的小孩子一樣——眼睛眨巴眨巴的，急得就要哭出來了！
“別哭別哭，不就是十瓶邵陽大麴麼，你先拿去就是了！”圓圓滾滾的袁老闆對於張凡這個乖巧聰明的小孩是相當喜歡的，看到他一臉委屈着急的模樣，趕緊安慰道。
張凡直接就搖了搖頭。雖然不知道自己的衣服什麼時候裂了個大口子，但是把錢掉了的是自己，哪怕是回去要受到老頭子的懲罰他也不會逃避的——這個是老頭子從小就教給他的原則：做人要有擔當。
“那你回頭找找看，說不定是掉在路上了呢？”袁老闆大概也明白張凡的脾氣，並沒有繼續勸他，而是給他出了個主意。“這村裡的人你都知道，只要你說一聲，哪怕是有人撿到了也會給你送過來的！”
“嗯。”聽到這話，張凡也平靜下來了，沒錯，難道這些村裡的叔叔伯伯阿姨大嬸還會撿了自己的錢不還？只不過，被老頭子折騰一頓的待遇，是絕對免不了了。
“嘿嘿，小弟弟，是不是丟了什麼東西啊？”正當張凡準備往外走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
張凡回頭一看，一個小老頭正站在門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看到他身上的藍布褂子和一米六幾的身形，張凡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小老頭，正是剛剛自己在路上遇到的那個！
看到張凡若有所思的樣子沒說話，小老頭笑得更開心了，簡直就和童話裡的狼外婆沒有兩樣。他對着張凡伸出了一隻手：“小弟弟，我剛剛在路上撿到了這個，是不是你的啊？”
看着老頭兒手上那兩張鈔票，張凡的心裡不由得一動。——他只是天真，並不是傻子。這個老頭，一定有問題！
不過他沒有注意到，自從老頭兒出現之後，一直在櫃檯後面的袁老闆臉色突然變了！原本從來都是笑呵呵的圓臉，慢慢的凝重起來，眼裡也放射出冷冽的光芒。
“看閣下一身功夫，應該也是成名人物了，不知道爲什麼要戲弄一個小孩子？”張凡還沒說話呢，袁老闆就冷冷的開口了。
“果然是那個死老頭子的隱居之地，藏龍臥虎啊！”看着聽到袁老闆的話，小老頭兒的臉色不由得變了，轉過頭來看着胖胖的袁老闆，本來有些佝僂的身子慢慢的挺得筆直，眼裡也爆發出冷冽的光芒：“肥龍……”
大概是知道小老頭兒要說什麼，袁老闆直接就打斷了他的話：“我只是這個小小的山村的一個小賣部老闆而已，什麼龍什麼虎的，閣下想必是看走眼了！”
小老頭兒突然呵呵的笑了起來，雙手在胸前飛快了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看到那個奇怪的手勢，袁老闆也笑了：“原來是你！看來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啊！你過來，是拜訪他的吧？”
小老頭兒笑着點點頭：“是啊！不過在路上看到這位小兄弟身手不錯，所以忍不住來了個玩笑而已！這位小兄弟是你的弟子吧？果然是青出於藍啊！”
袁老闆搖了搖頭：“不是，是他的！”
小老頭兒的臉色頓時變得尷尬無比：“是他的弟子？哈哈哈哈，這還真是……”也不等話說完，在一旁正愣愣的摸不着頭腦的張凡突然又覺得一陣清風拂面，眨眼之間手上就多了一點什麼東西。再擡頭看時，那個小老頭兒卻已經不見了！
張凡擡起手一看，不正是兩張鈔票麼？
“袁叔叔，這個人到底是誰？好奇怪啊？”
“呵呵，你回家就知道了！”
沒錯，回家就知道了。——張凡剛剛到家，就看到老頭子和剛剛那個小老頭兒正坐在院子裡，喝茶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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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老頭兒就是你認識的盜王？”聽到這裡，小雪不由得擡起頭來，眨巴着眼睛問道。
“沒錯。”張凡點了點頭：“這個爲老不尊的傢伙是來看老頭子的，本來他已經收山很久了，看到我一個小孩子居然身手還有些根基，忍不住就故態復萌了！”
“他很厲害麼？”小雪仍舊追問道。要知道張凡當時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能從他身上偷點東西也不見得是什麼了不得的身手。
“一個嘴裡能含九片刀片還不影響吃飯說話喝水的人，你說厲害不厲害？”張凡笑了。
“嚇？”小雪這下可真的是吃了一驚，九片刀片？那嘴巴還不成篩子了？“那他可以達到多少鈴的境界？”
“不知道，他從來沒有參加過那種比試，據他所說，這種比試很無聊！”張凡搖了搖頭：“不過根據老頭子所說，他的技藝，最少可以到八十鈴以上了！”
“八十鈴？那也不見得很厲害麼？不是還有九十九鈴的麼？”小雪說出來的話讓張凡哭笑不得。
“丫頭，你以爲九十九鈴的，全中國有幾個？自從有這個比試開始，三百年來，也就出現過一個這麼厲害的天才！”張凡輕輕的敲了敲小雪的頭：“八十鈴以上的，根據老頭子所說，他行走江湖幾十年，也就遇到了這個傢伙而已！”
“你別不信，你知道他當年有多麼威風麼？”張凡看着小雪摸着頭一副不滿的樣子看着自己，馬上意識到自己犯了小雪的大忌——小雪最討厭張凡敲她的頭了，據她的說法，這是張凡把她當成小孩子的體現。所以張凡趕緊轉移了話題：“當年他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出去幹活，每天就是吃完早飯，揹着他那個帆布袋子到大街上去溜達一圈，空着袋子出去，到了中午就揹着滿滿的一袋子鈔票回來！”
“有那麼厲害？一上午就能偷一帆布袋的錢？”小雪這下可是有些吃驚了，這麼賺？
“別搞錯了，那可不是他偷的！”張凡搖了搖頭：“他只要揹着袋子出去，就有人往他的袋子裡面送錢！”
“不可能吧？”
“怎麼不可能？他可是湘西一帶的盜王！那些小偷扒手什麼的，看到他揹着袋子出來，哪一個不是乖乖的給錢？”張凡笑了：“不過解放之後他就洗手不幹了，還約束那些徒子徒孫們不許幹，湘西的小偷曾經一度絕跡了。”
“可是現在爲什麼……”小雪咬了咬嘴脣，那個地方的治安，現在到底如何，有目共睹了。
“現在可比不上從前了！”張凡嘆息了一聲：“而且那個老傢伙洗手之後就在全國各地到處閒逛，根本就無力干涉家鄉的情形——至於現在，只怕是早就死了！”
（湘西盜王的事，是真實的故事，不過那個人叫“扒王”，意思是扒手之王。有興趣的大大可以去翻閱九十年代中期的《當代警察》，具體哪一期我也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