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落雁村
風雨渡歸雁,碧波盪輕舟;客居他鄉處,愁絲浸晚秋。
一間客棧裡,孫老看着眼前的無邊秋雨,眉頭緊簇,暗自嘆息着:“這雨也不知要下到什麼時候,船家不肯擺渡,可如何是好。”
“父親,還有七天時間,不必擔心,這雨總不能一直下吧。”孫夢瑤在一旁見老人愁苦,出聲安慰着。
孫老又嘆了口氣卻不說話,只是滿面愁容。他這一家雖有一個當了長史的兒子,奈何孫正清明,他的那點俸祿如何夠家裡的開銷?日常說不得還要幫他上下打點一二,老人只得每月運送一次貨物賺些錢。這一次南下,去時還好,帶上幾擔茶葉往鎮北關時,到了落雁村卻遇上數天秋雨,船家不渡,只能在落雁村等候。心上擔憂和店家交割的日期,自是無限煩悶。
這一次老人僱了三個腳伕,孫夢瑤吵嚷着也要跟來,老人本來不願意,拗不過,終是同意了。再看孫夢瑤一身戎裝,手持寶劍,劍眉星目,頭髮束起紮在身後,若不仔細看,只以爲是那家的俊俏兒郎。
此時,客棧外三三兩兩走近一羣人,看那模樣,一個個光着腳丫,渾身溼透,卻是當地的船家。
“小二,拿好酒好菜來。”幾人找了個位置坐下,高聲呼喝着。
店小二急忙應了聲,自去準備酒菜。
“這雨也不知下到什麼時候,連着幾天沒有生意,我這一家老小還等着吃飯呢。”
一人搖着頭,臉上滿是愁容。
“可不是,我家都快揭不開鍋了。”
衆人叫苦一陣,酒菜早已上桌,幾人再不交談,只顧埋頭吃酒。不多時幾人吃完,湊錢付了賬,正要離開,卻聽一人將他們叫住:“諸位,這裡有一單生意,可有人敢接。”
衆人看去,卻是一個老頭,這人自是孫老。
“什麼生意?”裡面走出一個滿臉麻子的破衣漢,高聲問着。
“我這裡五個人,三擔貨,要去鎮北關,若你肯渡,我出五兩銀子,如何?”
那人一時驚愕,心中盤算:“五兩?可是平常五倍的收入啊,雖然有些兇險,還是值得一試。”當下拍了胸脯,說道:“我麻五就接你這單了。”
“麻五,你可想好了,這下雨天水路上劫匪橫行,若是着了道,怕是有去無回啊。”一人聽麻五同意,在一旁勸阻。
“如今家裡已是飢寒交迫,沒了這銀子也是死,不如搏他一搏,總比餓死好。”
衆人見勸不過,吵鬧着去了。
“老人家,我先去渡口停船,你們收拾好東西就過來。”麻五挽了衣袖,囑咐了幾句。
孫老連連稱是,預付了三兩訂金,各自去了。
收拾好,孫老一行人便向渡口走去,只說道路溼滑,深一腳淺一腳的到了渡口,麻五已停好了船。見了衆人,連連招手道:“這裡。”
五人去了,卻看諾大的渡口,其上雖然停了數百艘船,卻沒半個船家,再看麻五的船也如他人一般,破破爛爛。衆人上了船,自去棚內躲着,麻五頭帶麻笠,身披蓑衣,在船尾划着槳。
此去鎮北關還有百十里,需要行兩個時辰,如今陰雨天氣,湖上霧蒙一片,五人在烏棚內閉目養神,漸漸昏睡了過去。
突然,麻五大喝道:“那邊有個人。”
五人被驚醒,孫夢瑤只以爲來了盜賊,擎了寶劍,出了烏棚,喝道:“那裡的惡賊?”
“公子,倒不是惡賊,而是一個死人。”
孫老此時也出來,看向遠處,果然飄來一個人影,吩咐道:“把這人救上來再說。”
衆人取了竹竿,七手八腳的將那人撈上了船,看去,卻見這人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雙目烏青淤血堆積,想是受了重創。這人不是李開雲又是誰?只是如今這披頭散髮,破爛不堪的模樣,自然沒有被孫老認出來。
孫老將手指在李開雲鼻下試了試,道:“還活着,快救人。”
衆人將李開雲擡入烏棚內,孫夢瑤自去煮粥飯,腳伕取了乾衣物給他換了,過了片刻,李開雲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又餵了些米粥,呼吸漸漸平緩,沉沉睡了過去。
只這片刻秋雨便停了,天空少了陰霾,漸漸變得光亮,只是湖上的霧卻更加濃厚,三米外就再也看不清任何東西。衆人再度啓程,又行了半個時辰,已經是晌午的時間,麻五停了船,正要做飯,卻聽遠處鑼鼓喧天,怒吼聲聲。
“麻五,這是什麼聲音?”孫老問道。
卻見麻五微微顫顫,臉色煞白:“這是盜賊來了,老人家剩下的錢我就不要了,大家各自逃命吧。”說完,縱身跳入水中,眨眼不見了蹤跡。
“這可如何是好。”
老人暗暗叫苦,便是腳伕也嚇得噤若寒蟬,只是不識水性,不然怕也早跑了。
孫夢瑤卻不怕,抽出寶劍,護住衆人。
卻聽那鑼鼓聲越發近了。到了近前,看去卻是一艘大船,船上皆是凶神惡煞,嗜血如命的惡人。
從船上跳下五個拿着長刀的盜賊,將五人團團圍住,其中一個頭領模樣的喝道:“交出財寶,便放了你們。”
“諸位爺,你們要了小老二的財寶,不就是取了我的性命嗎?還望諸位爺大發慈悲放了我等,日後必定酬謝。”
孫老早已是腳跟發軟,依舊強作鎮定,低聲哀求着。
“不給?我就自己取。”那頭領說完招呼一衆盜賊:“來人啊,把這五人剁了投湖餵魚,剩下的兄弟隨我取財物。”
衆人齊聲附和,兩個盜賊舉了長刀便朝着五人砍去。頭領自帶了兩人入了烏棚取財物。
孫夢瑤劍眉倒豎,大喝一聲:“惡賊受死。”舉劍便刺,她從小便學了些武藝,比這些小毛賊自是強了不少,一劍便刺死了一個。剩下一個心中生怯,正要走,卻哪裡跑得了?被孫夢瑤兩劍斬了。卻說孫夢瑤舉劍衝入烏棚裡,見那頭領和兩個小賊早已倒在烏棚內,氣絕身亡,心中正驚疑,遠處又傳來一陣鑼鼓聲。
“壞了。”
孫夢瑤驚呼一聲,又慌忙出了烏棚,卻見那盜船聽了鑼鼓聲,早已起錨揚帆,急急的逃了。
又一艘大船到了近前,上面盡是身披鎧甲的軍人,一人大聲呼喊着:“船上還有活人嗎?”
孫老心上激動,連連高呼:“有,有。”
卻見那船上跳下一個漢子,那漢子好生威武,擒着兩把巨斧,砰一聲跳上了船,把船都震的沉了三分。來人正是宋健,見衆人無事便收了巨斧,走上前道:“老人家,你們還好吧。”
“好,一切都好,多謝官爺搭救。”
爲何在這裡遇到宋健?只說衆人一路而來,恰好在此處到了鎮北關地界,連日來水路上盜匪猖獗,顏闊命宋健帶了百名威虎軍一路巡航,正好遇到衆人被盜匪劫害,趕了過來,救了衆人性命。
閒話不提,只說不過片刻,軍船就靠了過來,放下木板,宋健帶着衆人上了船,一路向鎮北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