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秋月篤定的眼神,春意忽然間有些踟躕起來,她停頓了一下,甩手就要往外走。
秋月哪裡肯放過她,一把拽過春意就往外走,及至書房外,春意動了動,冷冷地看了眼秋月,秋月會意地放開了她,兩人躡手躡腳地走至窗下。
就聽得屋內的小廝指着桌上秋月方纔擺着的荷葉羹和荷葉雞問林二爺:
“二爺,您一天未曾用膳了,用些吧。”
回覆小廝的只是一室沉默。
春意一喜,忙對着秋月得意地看了一眼,就聽得裡面的小廝又道:
“您且嚐嚐,這些看着還不錯!”
“扔了!”
春意身子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將耳朵貼在窗戶上,就聽到林宇澤冷聲喝道:
“我讓你扔了,做得再好,也不是暖暖所做,又有何用!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
……
如此,屋內屋外一陣靜默。
秋月面帶得色地看向春意,就見春意失魂落魄地走了……
秋月心內一陣子暢快,不由歡快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突然察覺不對:怎麼看,今兒的事情也不像是她秋月能做出來的呀!
難道說,自己是跟秋菊她們一起久了,被帶至如此?
看着離得越來越近的萱堂,秋月的心內漸漸地涌起一股自己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滋味,
隱隱的,她開始有些後悔起來,當初在莊子上時怎麼就不能好好的求求自家小姐,讓她留下自己?
算了!
秋月嘆了口氣,總歸是自己從前想得太多了!
……
“秋月姐姐您回來啦!”
還未走進正門,一個小丫頭清脆的聲音,就從後面傳來,秋月忙回頭去看,卻見是庖廚裡給林暖暖打過下手的燒火丫頭福兒。
“是福兒啊,你這個丫頭可是越來越瓷實了。”
秋月看着福兒就想笑,大約是小姐跟福兒多說了兩句話,如今庖廚裡的張婆子、李婆子們對這個丫頭可真是不錯,這個丫頭也是越吃越滾圓。
“我不胖啊,李婆婆說這叫做福氣!”
福兒說笑間就跟秋月走進了院子,手裡還拿着一個食盒。
“拿的是什麼?”
秋月不由有些好奇起來。
“酪櫻桃!”
福兒脆生生地說完,就抱緊了食盒。
“還怕我搶不成?”
她這副生怕人搶的寶貝樣子,倒讓秋月笑了起來:不怪自家小姐喜歡跟她說兩句,福兒也確實是有幾分憨傻可愛。
秋月曾問過林暖暖,既然覺得福兒說話逗趣,爲何不將她帶回初暖閣裡,無事的時候逗弄一番,豈不便宜?
猶記得當時林暖暖笑道:
“那是個人,又不是豆包,她在庖廚裡挺好,何必讓她到這院子裡面來受罪呢。”
當時秋月有些聽不懂,如今隱隱有些明白過來,福兒這個丫頭,有些憨傻,若是讓她到了後院,只怕跟這些個猴精兒的在一處,會受人搓磨,爭還不如留在庖廚裡做個燒火丫頭。
如今看來,她在那裡可不是混得很好!
“不是,不是!”
福兒見秋月只盯着自己看,不由有些慌張起來。
她忙擺手輕輕說道:“秋月姐姐,不是我不讓你看,只是這個酪櫻桃,
是小姐莊子上一個老伯送過來的,他跟李婆婆說,櫻桃容易壞,還說小姐讓李婆婆趕緊兒的做成酪櫻桃送過來的。”
“哦?”
秋月暗自覺得詫異,小姐這不是才從莊子上讓人送了香珠豆、還有青白釉注水溫碗,怎麼又讓人送東西來了?
不過轉念一想,林暖暖跟林老夫人感情深厚,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走吧,正好我也要去。”
秋月收起心頭所想,跟福兒兩個一起走進了廳內,入內才知,林老夫人原是去了萱堂二樓的佛堂。
林府後修的院落,有幸得見的人都很會交口稱讚,
府裡宅院和花木自成一景,前院以竹爲主,後院多爲蓮花,而林老夫人的萱堂則是以牡丹爲主,更秒的是,二樓的迴廊很長,幾個主子的院子既是獨立分開,又可通過二樓的迴廊來回走動。
二樓一般只有心腹大丫鬟可以進入,秋月忙喚了福兒在樓下守着,自己則是去了二樓佛堂。
剛走至轉角處,就看到蔣嬤嬤從前頭走了過來,秋月離得很遠,也能從她身上聞到一陣陣的檀香味兒。
她忙肅然地對蔣嬤嬤行了個禮,然後笑道:
“要說咱們小姐可真是個孝順的,這不剛送來了香珠豆兒,就又讓人送了酪櫻桃!”
聽了她這話,蔣嬤嬤原本還是漫不經心地臉上突然一愣,
“你說什麼?酪櫻桃?”
說話間,蔣嬤嬤就已走至了秋月身邊,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急聲問道:
“誰送來的?”
秋月看着有些不對,忙說道:
“是李婆子讓福兒送過來的,旁的,我也不知,我”
話音剛落,就見蔣嬤嬤早已甩下了她,自己走進了林老夫人的佛堂,關起了門。
“這是怎麼了?”
秋月傻眼地看着緊閉着的門,一時不知該走該留。
正在她束手束腳、不知所措之時,就聽得“吱呀”一聲,門開了。
秋月忙擡頭看去,就見蔣嬤嬤去而復返,後面還跟着林老夫人。
秋月心下一緊,只覺有些不對勁兒,突然記起,今兒個是林老夫人給林國公死去的大哥,林家大爺林鵬誦《地藏菩薩本願經》超度日,林老夫人從來進了佛堂都要好一陣子纔出來的。
秋月上來也只是想找蔣嬤嬤,哪裡敢去煩林老夫人,可是誰成想林老夫人也能下來!
她方纔並未說什麼,不過是略略提了提酪櫻桃,難道說櫻桃酪有哪裡不對?
蔣嬤嬤如此模樣,就連林老夫人也是早早出了佛室,怎麼看,此事怎麼透着蹊蹺!
算了,主子們的事情知道多了不好!秋月忙垂頭往後躲了躲!
“人呢,人在哪兒?”
一個聲音傳來,透着緊張和說不出的滄桑,那是林老夫人!
蔣嬤嬤看着心酸,忙說道:
“是李婆子讓小丫頭送來的,老奴還沒有問呢。”
許是覺得自己魯莽,蔣嬤嬤又道:
“都怪老奴,沒問清楚就擅自闖進佛堂,還貿貿然地打斷了您誦經,老奴真是糊塗了!”
林老夫人顧着往樓下走,聽蔣嬤嬤如此說,也只是隨口答了一句:
“你是糊塗了!”
“是!”
蔣嬤嬤頗有些後悔,看着面色焦急的林老夫人,蔣嬤嬤心裡也如同沸水般的久久不平……
多少年了?
都多少年沒有聽過有人做這個了!
所以她才亂了分寸,去了林老夫人處,打斷了她今|日的早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