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暖暖小姐可真漂亮!”蔣媽媽盯着畫卷道。
“都說二爺是玉面探花,二奶奶在京裡也是出了名的美人,要照老奴說,咱暖暖小姐可把他們二人給比下去了!”
“你這老貨,這麼丁點兒的孩子能看出什麼來?”林老夫人笑嗔道。
“是老奴僭越了!不該議論主子”蔣嬤嬤笑着道“不過,您瞧,這眉眼,不覺得熟悉麼?”
“這孩子生得巧,像父又隨母,你自然覺着眼熟!”林老夫人只覺得好笑。
“不是,主子您再仔細看看,這不活脫脫您幼時的樣子嗎?這眼睛還有這嘴角,多像!”蔣嬤嬤笑指着給林老婦人看。
“還真有點像,”林老夫人細細端詳了片刻,緩緩的道。
“這孩子,跟我和老國公都有緣哪!”林老夫人撫着畫上人兒,“真想親手看看這孩子,抱抱她。”
“母親既然喜歡,就讓老二把她送到京裡,讓她承歡膝下。”林國公見母親這麼喜歡暖暖,想着不如接回京裡,家裡這幾個孫女,林國公看着不是嬌縱,就是怯懦,和暖暖一般大的林三連話都說不全。
“就這麼着吧!過幾日就讓人送信,選個日子把她接來,讓她養在您的膝下,也是她的造化了!”林國公一向不多言語,他這樣一說等於就是定下來了。
“就你急性子,我不過是說說罷了!”林老夫人看兒子一臉嚴肅,惹得幾個孩子都不敢大言,便道“你到前院去吧,一會兒賓客都到了,有的你忙的。”
“母親,那兒子先下去了!”林國公起身道
“好,你去吧!”有這幾個孩子在這兒陪我呢!”
林老夫人不甚在意的揮了揮手,又仔細的看起畫來。
“不就是幅畫麼!父親送的手杖可是比這名貴多了!”林雅婷憤憤的想。
“老祖宗,那暖暖送您什麼壽禮啊?”林雅婷想,她一個小丫頭,再聰明伶俐的,頂多不過比林雅楠會說兩句話,想着父親的壽禮被林二爺給比下去了,她的壽禮在一衆姐妹中總是獨一份吧!
“那個小丫頭,話都說不全吧!”林雅婷面露喜色,笑着說到。
“暖暖那是你妹妹,小丫頭是你叫的嗎?”林老夫人有點不高興
“老祖宗,您說說暖暖妹妹送什麼禮物給您了!”林煜之見林老夫人臉上有慍怒,忙道。
老夫人這護短的毛病真是經年不變,現在又多了一個暖暖小姐,蔣嬤嬤見林老夫人不快,心裡想着,可見這暖暖小姐是投了老夫人的眼緣了,這還是沒見着,見着了,還不得個眼珠子似的疼着呢!
“小暖暖啊,呵呵”果然提起林暖暖,老夫人的臉上又有了笑意“她送的禮物啊,你們馬上就知道了!”
“老祖宗,您說呀!”林煜之央着林老夫人。
“好了,煜之不要鬧你曾祖母了!”林大爺瞪了下林煜之。
“祖母,孫兒去前面看看父親可有需要幫忙的!”林大爺對林老人揖首道。
“也好,你去吧,你剛回來就趕上我的事兒,辛苦了。估計調令也快了,忙完這陣子,你也好歇歇!”
“祖母,孫兒不累,這是孫兒該做的,二弟不在家,我又是長兄,理應多忙點兒……”
林大爺頓了頓“就是苦了二弟了,好好的一個探花郎,外放到那等偏僻小縣”
“你二弟,你不用擔心,雖說地方是偏僻,但是好在江南好風景,物豐民和,你弟妹也賢惠,更兼着還有個小磨人精兒從旁逗趣,他好着吶!”林老夫人邊說着邊俯身看畫。
“是,這樣我就放心了!”以前提到林二爺,林老夫人都要沉默一會兒,哪有眼前這麼開懷,就連李氏,林老夫人彷彿也沒了芥蒂,二弟真是好手段,一幅畫卷,一個女兒,就讓林老夫人拋卻兩家人的成見,對李氏也讚不絕口起來!他鬱郁的道“那孫兒先下去了!”
“好!”林老夫人頷首“蔣媽媽,你看這卷軸上系的是什麼?”
蔣嬤嬤上前看去,只見卷軸上繫着一個紅線,穿過紙疊成小船狀。
她拿下來遞給林老夫人,只見上書幾行行書,一看就很熟悉“是澤兒的字!”
林老夫人拿過來細看,只見上書幾個字“祖母大人敬啓”她拿着小船端詳了片刻笑道“這是帆船,道是有趣!”
說着沿着一邊打開,只見林二爺的行書躍然紙上。
上書道“孫宇澤跪稟!祖母大人萬福金安!自京中一別三年有餘,澤心繫祖母,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今祖母大壽,孫兒不能進前侍候,實不孝也!”
“這孩子!”林老夫人擦了擦眼角,“他差事在身,哪裡有空暇啊,要怪也要怪他老子,給他弄去那麼遠!再說了,咱家暖暖還小離不得人!”
“哪裡需要二叔照顧了!”林雅婷撅着嘴,邊上的林雅麗目光閃了閃,父親對她這個庶女還算不錯,也不過就是,和顏悅色問幾句話罷了!
“接到家中發信,謹悉祖母大人並父母親康強,家中老幼平安,侄兒發奮,並喜長兄歸京,實乃大喜也。”
“際孫身體如常,每夜早眠,因暖兒早起,孫起亦漸早!”
林老夫人看着上面寫了些對家人及林二爺在江南的一些事務,翻過一頁,繼續往下看去
“某日應小女暖懇求,故孫兒帶其入煙雨樓,暖食龍井蝦仁嘆,惜曾祖母不知其味;立於牀邊看街上川川不息人流,嘆曾祖母不得見,歸家途中,行於橋上,手指烏船復又道,曾祖母不得見!孫兒深受其擾,耳邊久不得清淨!復一日,見孫兒書房作畫,央求吾,將所見景緻畫將出來。孫兒感念小女暖兒赤子之心,故應之”
“可不就是一番赤子之心!”林老夫人看了會兒,眼角開始發紅,蔣媽媽趕忙拿了帕子來,讓林老夫人擦拭。
“老夫人您瞧,二爺堂堂探花郎還不敵暖暖小姐這個三四歲小兒!”蔣嬤嬤故意打趣道
老夫人放下帕子看去“澤三易畫稿,皆因暖兒不中意,及至第四次方讓小女將將滿意,故獻於祖母,暖嚴說,她與曾祖母同一片日光下頭,見畫便如同一道過活!。此小兒稚語。澤懇請祖母指正!”
“還讓我指正,他一個堂堂探花郎,我哪敢指正,也就小暖兒敢讓他爹三易其稿!哈哈哈!”林老夫人越發覺得好笑!
遠在江南的林暖暖根本不知道京城裡的老祖宗正在笑話她。
其實她也是真的很冤枉,她不過是見着林老夫人對她實在的好,雖未謀面,但是每年京裡送來的年節禮裡都有曾祖母親自打理,點明送給她的,從衣裙到首飾,大到風箏小到撥浪鼓!
林暖暖想着,每年大伯父都讓父親不要準備壽禮,說是江南小縣,沒有好採買,他自在京盡心準備。
雖說好意,可畢竟沒有盡到心意,李氏年年送去江南特有的筍,茶葉等物,林暖暖覺得還是怠慢了這個慈祥的曾祖母。
雖爹爹孃親未提,但暖暖能夠感覺到,孃親不受京里長輩待見。這麼好的孃親,怎麼會不得喜愛?暖暖下決心要幫到爹孃!
故而她就讓爹爹把彩虹麪條的方子寄回京去獻給老祖宗賀壽。
當時情況是這樣子滴:
那日午膳,林暖暖看着紅白綠相見的麪條,上面堆她喜愛的什錦澆頭,不由嚥了咽口水。
“爹爹,這麪條,還好看!”
“嗯,暖暖快吃!”林二爺好脾氣的摸了摸她的頭
“可是爹爹,京裡的曾祖母她現在吃飯飯了沒有?”
“應該也吃了吧!”林二爺無奈的看着林暖暖,這丫頭又想啥呢!
“爹爹,那曾祖母她吃過我們府裡的彩虹面沒有?”
“嗯……”林二爺無語
“爹爹,那曾祖母該有多難受啊,就像暖暖前陣子不能吃肉肉一樣難受吧!”
林二爺深覺好笑,前陣子暖暖吃壞肚子,好幾天不能吃肉,可憋壞了這丫頭,這不,小小人兒也知道難受了!
“爹爹,曾祖母不能吃到咱家的彩虹面,會不會哭啊?”
“這小丫頭片子,你以爲曾祖母跟你似的呢!”李清淺笑罵道。
“爹爹孃親,咱們告訴曾祖母怎麼做吧,不然面送去會,會……”
“會陀了!”李清淺她半天也說出來接口道。
“對呀,那咱們什麼送去?”
“喲,暖暖真是急性子!”李清淺打趣道
“就照暖暖說的去做吧,也算是暖暖的一片孝心吧”林二爺摸了摸暖暖的頭,寵溺的看着暖暖“咱們暖暖真懂事!”
“主要是孃親教的好!”暖暖不忘“挖井人”“我是孃親生的,主要是孃親好!”
“哈哈,是的!”林二爺玉面含笑,和李氏對視一番,二人只覺心頭一蕩。
“吃飯,吃飯!”真是的,隨時隨地的眉目傳情,很影響食慾吶!暖暖想。
“哈哈!”林二爺回過神來,望着身邊妻兒,只覺有妻女若此,夫復何求!
再提這作畫,林暖暖怎麼也弄不明白,這是哪個朝代,居然不知道清明上河圖,她想着讓林二爺照着清明上河圖的筆法畫一幅小幅的江南小鎮圖,哪隻林二爺用潑墨的筆法畫了一株柳,及若干房屋,不若她想得那般。
林二爺在自家閨女第三次搖頭後,坐不住了“暖暖,告訴爹爹,你說不好到底是哪裡不好?”
“二爺,您真是魔怔了,哪能聽暖暖的呢!”李氏實在看不下去,堂堂探花郎在幾歲的小兒面前,做這等樣子,雖說她家暖暖從小聰慧,可畢竟纔將近四歲稚齡!
“不,我想聽聽暖暖的!”林二爺覺得自己真是魔怔了,他覺得暖暖好像真懂。
“嗯,”暖暖皺了下眉,“爹爹,我要看到好多人,還要船是黑的,人是白的,柳是綠的,暖暖和爹爹要跟咱們現在一樣,讓曾祖母看了就知道,啊,這就是暖暖啊,真漂亮!”暖暖一口氣說了好長一句,有點喘不過氣來,趴在李氏懷裡歇了歇。
“對呀!暖暖說得對!”林二爺醍醐灌頂,急奔書房而去
兩個月後,林二爺讓李氏領着暖暖來看他的畫。
“怎麼樣?”林二爺問
“哇!二爺您的畫技精進了,只是這種技法,以前沒見您用過”李氏常和林二爺磋磨書畫,對他很瞭解!
“是,這是我在宮裡學過的,當時機緣巧合學了皮毛,後來時下文人都愛寫意,我也覺潑墨寫意大氣,這個就漸漸用的少了!擇日,我給你描一幅肖像!”林二爺輕聲道。
“咳咳咳”林暖暖被李氏抱在懷裡,眼見這二人又要你來我往起來,不禁要出去迴避。
“暖暖等會兒出去玩兒,你來說說爹爹這畫如何?”
“嗯,尚可尚可!”暖暖學着老夫子的腔調,搖頭晃腦的說
“尚可?”林二爺接過李氏懷裡的林暖暖,看着她奶聲奶氣的學着夫子的話,只覺可憐可愛,狠狠的親了下暖暖
“爹爹,癢!哈哈!”
“爹爹,壞!”
“暖暖,你可真是爹爹的小福星!”林二爺語畢,又親了親暖暖
“爹爹,放下暖暖,你的小福星生氣了!”
“爹爹!爹爹,哈哈哈哈……”林暖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心裡想着,哪天一定要剪了爹爹的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