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殷紅的血滴落在她白色衣裙上時,身體疼痛得似要將她撕成碎片時,她看着金世遺傷心的面容,淚如雨下。
“我是從來不會做傷害你的事,世遺哥哥……我從來不會做傷害你的事,只是你一直不明白,現在我要走了,你明白了嗎?”
她淚目朦朧地看着他,眼裡滿是不捨。當死亡來臨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不捨得他,“世遺哥哥……我不捨得你!”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勝男……”金世遺摟着她的手不斷地輕顫着,“別走,勝男。”
她看着他,努力想笑,就在這時,窗外飄起了雪花,她忍住身上的疼痛,朝他笑着說道:“你看,外面又下雪了,就像我們相遇的時候。”
——金世遺?好古怪的名字。
——你可要好好記住了,我叫厲勝男!
她含淚看着他的側臉,無力地閉上眼。
我走了,還有谷姑娘陪着你,世遺哥哥……她的意識永遠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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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勝男,你醒醒!厲勝男!”一個人搖晃着她的肩膀,她張開眼,眼中冷光一閃,手中的匕首已經放在對方的脖子之上。
她目光冰冷,說出來的話亦是冰冷,“誰讓你碰我來着?!”她面無表情,心中卻是暗惱自個兒太大意了,身爲血滴子殺手,怎可以在有人靠近她的時候卻毫無察覺!
那個面容姣好的黑衣女子神情冷淡,垂下眼看了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擡起手想要移開,誰知匕首還是紋絲不動。
黑子女子冷哼一聲,說道:“身爲血滴子殺手,警覺性竟然這麼低?我真好奇你爲何能活到今日。”
厲勝男冷瞥黑子女子一眼,手腕陡翻,將匕首收好。只聽得她冷聲說道:“這與你無關,你管好你自個兒便是。”
黑衣女子手撫上自個兒的脖頸,然後嗤笑一聲,說道:“若不是主公讓我來,你以爲我會來麼?”
厲勝男眼中帶着狐疑看向黑子女子,“主公讓你來?”
“主公吩咐,讓你去挑起武林中的爭端,你今夜三更,與慕容無敵的三位義弟不是還有約麼?主公說最近武林中爭端已起,讓你行事多加小心,勿要讓人發覺了。”黑衣女子淡聲說道,頓了頓,臉上露出不忿之色,但一閃即逝。只聽得她說道:“主公另有交代,若是你需要相助,便讓我在旁協助你。”
慕容無敵?厲勝男神色一斂,冷哼一聲,“關於慕容無敵的三位義弟,我自有分寸。至於你……”厲勝男一雙美目冷冷看向黑衣女子,然後說道:“你回去稟告主公,勝男習慣了獨來獨往,不需要協助。若是有需要之時,勝男亦不會逞強,自會提出。但此事……勝男不需要任何人協助。”她向來獨來獨往慣了,無端端帶個包袱爲自個兒添麻煩做什麼?
那黑衣女子聞言,看也沒看厲勝男一眼,轉身走出她的房子,冷冷說道:“你有分寸便是最好不過了,還有,你的話我會稟告主公的。”話音剛落,人便不見了蹤影。
厲勝男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慢悠悠地坐下,爲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口小口的抿着。血滴子殺手的命運就是這樣,不斷地接任務,然後完成任務。到最後,連自個兒都麻木了,有時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是爲了什麼,是爲了完成這些永無止境的任務麼?
她沒有放任自己的思緒在這些事情上太久,隨即又想到晚上與慕容無敵三位義弟的約定。她嗤笑一聲,那個慕容無敵在她劍下走不過十招,他的義弟再厲害,也不過是比他還要差上一等的膿包罷了。
思及此,她美麗的脣瓣隨即勾起一抹詭秘的笑,讓人看了心中不禁發毛。“即便我想放過你們,但你們卻非得要爲慕容無敵報仇,唉,我也是沒辦法的。”語氣中帶着點喟嘆。
過了片刻,又聽得她低喃着,“今日怎會做這麼奇怪的夢?”
那一刻的疼痛那麼真實,讓她真的以爲自己是當真死過一回。可是當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是躺在牀上。只是一個夢而已嗎?她其實也記得不清楚,想要努力回想那個場景,頭便痛得快要爆炸。她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一段很重要的回憶。但是她活了十八個年頭,除了出任務時身上有些小傷小痛,從來沒生過重病,更沒有重創過頭部,又怎會遺忘了一些重要的回憶呢?思及此,她不由得微微搖頭,定是自己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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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偌大的樹林中靜悄悄的,只能聽到蟲兒的鳴叫。厲勝男走在林中,正要去赴約。忽然,她怔了怔,正在踩下去的腳頓了下,軟綿綿的?
“嘶——”一聲倒吸氣的聲音讓厲勝男愣住了。她低頭看了看,只見月光下,她白色的靴子正踩在一個人身上……不!確切地說,應該是踩在一個男人的臉上!
只見那個人五官扭曲,痛苦地說道:“姑娘,可否高擡貴腳?”
……她面無表情,然後依言將腳移開。她該說,幸好她還沒真正地踩上去,不然他還能說話麼?
那個男子費力地坐起來,月光下,只見他劍眉星目,五官俊朗。他擡手碰了碰臉,又倒吸一口氣,擰着眉說道:“姑娘,我跟你無冤無仇,你不必這麼狠吧?”他究竟是招誰惹誰了,不過就是在這空地中稍微躺一下,怎會這麼倒黴被人一腳踩上臉?
她眨眨眼看向他,並不說話。
那男子一雙黑瞳看向她,見她盈盈站立在林間的模樣,稍微怔愣了下,然後又哇哇叫起來,“姑娘,您好歹要向在下道歉吧?”他已經可以想象自個兒臉上留着一個大鞋印的模樣了,這可怎麼好啊?他一向引以爲傲的英俊無比的相貌啊……不用說,這下定是毀了!
如果說厲勝男本來還有一絲歉意的話,那麼在看到這位男子哇哇大叫的模樣後,她覺得不覺得抱歉也沒什麼關係。她嘴脣掀了掀,最後決定懶得睬他,於是轉身就要走。
誰知——
“不許走!”一雙手抱住她的大腿。
她眉頭皺緊了,冷冷說道:“你是瘋子嗎?放開!”她沒時間跟他折騰。
“不放,姑娘,在下莫逆。你毀了我英俊無比的相貌,請你一定要對我負責!”抱得更緊了。
這個人究竟懂不懂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她只覺得自己額際的青筋跳得十分歡快。
“你究竟放開不放開?”她再次冷聲問道。再不放開就休怪她手下無情。
“不放!啊!”莫逆整個人撞在身後的樹上,好痛!他十分確定自己頭上撞出了一個洞。
厲勝男看向那個整個人貼在身後樹幹上的男人,冷哼一聲,然後就施展輕功往前奔。快到約定的時間了,幾乎被剛纔那個男子誤了事!
莫逆摸着後腦勺看着那個疾奔而去的姣好身影,脣瓣勾起一抹玩味兒的笑意,然後身影一掠,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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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黃衣綠裙的女子站在雪地中,鵝毛般的雪花自空中飄落,寒風吹過,拂動她的髮絲與衣衫,有那麼幾分孤傲出塵的意味。只是,那樣孤傲出塵的姿態僅維持了眨眼的功夫。
只見她臉色帶着點焦急地奔到那個趴在雪地上的男子。確切地說,是剛纔她與慕容無敵的手下對敵時,奔出來多管閒事的男子。她本來可以順利解決那三個膿包的,但是眼前的男子卻多管閒事,要她放過最後的那個人,累得她險些被傷。但他卻爲救她,中了她的毒針。
活該!她心中暗罵,但手上動作卻是要將男子翻過來查看他的狀況如何。只是,看到他面容的一剎那,她猛地一愣,心中那種隱隱作痛的感覺又泛起來。看着看着,心的疼痛化作一股悶氣。
她抿了抿脣,站起來,腳尖踢了踢那個昏死的人,“讓你多管閒事!”語氣裡帶着點惱怒。
雖然惱怒,但她還是看了看地上那個衣衫襤褸、頭髮蓬亂的人,沉吟了一會兒,決定要先將他帶走,再幫他解毒。
片刻之後,只見雪地上留下一道……似是有東西拖過的痕跡?
方纔被厲勝男甩到樹幹上的男子莫逆又出現在空地上,只見他手拿着摺扇,笑彎了腰。“真是有趣……”他呵呵笑着,那個男子是多管閒事,但最終也救了那位姑娘。而那位姑娘也將那個男子拖走。
拖走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那男子居然是頭低腳高的被拖走。雖然是雪地,但他對那個男子最後能否安好,表示嚴重懷疑!
莫逆揚起好看的劍眉,他怎的忽然有種感覺,那位女子顯然是想謀殺而非救那位男子……爲了不再禍及人命,他覺得自己非常有必要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