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的是沈小姐嗎?可要看清楚了,可不能隨便冤枉人家!”
連城現在又開始化身爲正義的使者了,這番意圖明顯的說辭,連峻都忍不住黑了臉。
雖然和沈瑤璦相處的時間不多,但近朱者赤,路司令教養出來的小輩怎麼可能會如此?此事擺明了就是誣陷!
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一個人唱獨角戲也就罷了,怎麼連妹妹也要摻和一腳?什麼時候小城這麼多心思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默不作聲,悠閒品酒的慕流澈終於放下手中的酒杯,懶懶的吐出一口氣。優雅的站起身,走到小愛面前,再次挑起她的下巴,放蕩而危險。
“她打了你哪裡?”
輕柔溫潤的聲音與剛纔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卻莫名的讓小愛感到無形壓力,這壓力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臉上的傷明擺着,慕流澈卻問打了哪裡?
不過,他還是這樣輕柔的詢問傷勢,不就代表着自己在他心裡還是有幾分地位的嘛?一定要借這個機會,好好的抓住他的心!小愛天真的經過了一番心裡戰術,不多想的說出來。
“她打了我的臉!”
就在她最後一個字落下的下一秒,來勢洶洶的巴掌也一下子呼嘯過來。突如其來的動作加上兇狠的力道,小愛猛的就摔倒在地上,頭部不小心磕到了桌几發出劇烈的聲響。
她傻了一般有些反應不過來,額頭上腫了好大的包,嘴角的鮮血一點滴滴留下來,濺到米黃色的地毯上觸目驚心。
詫異的不只是小愛,還有連城,就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連峻臉上也掩飾不住的驚訝。
人人都說慕流三少溫潤如玉,雖然他們都清楚真正的慕流澈絕對不是這樣,可是他們也從來沒想過,會是如此的血腥與暴力!
以前也曾有人不知死活得罪過慕流澈,可那些人都是在背地裡,被不動聲色傾家蕩產。
今日,他直接動手而且對象還是一個女人!
這……簡直不可思議!
“我想你認錯人了,打你的人不是她……是我!”
慕流澈依舊在笑,那樣悠然自得的笑容沒有一絲的不自然。彷彿剛纔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他還是那個謙和有禮,待人溫和的翩翩貴公子,只是這份飄逸此刻看在其他人眼裡便成了嗜血。
沒有理會其他,慕流澈回頭看向一直安靜坐在沙發上的沈瑤璦。她的眼神一眨不眨的望着戰戰兢兢的小愛,不知道在想着什麼。慕流澈坐回她身邊,不動聲色的擋住了癱軟在地不敢起來的小愛。
他的璦璦不應該看到任何陰暗與血腥的畫面,不應該被人心的險惡與醜陋玷污了眼睛,她只屬於純淨,只屬於最晶瑩無暇的美好!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一定不想呆在這裡了。
“乖乖的把它喝完,我們就走了好不好?”
此刻的沈瑤璦百感交集。澈哥哥還是和五年前一樣,他沒有變過,他一直是這樣容不得她被任何人欺負。
可越是這樣,那道梗在心頭的刺就越是拔不出來。
她陷入了一種無限循環的矛盾之中,既是不願意看到澈哥哥身邊有女人,又是希望能有一個代替她。既是希望和澈哥哥在一起,又是不能。有時候,活在這種煎熬裡,她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不用了澈哥哥……逸池他……回來接我。”
她勉強撐起一個笑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笑的有多麼僵硬,多麼勉強。
尤其是,她發現聽到這番話後的澈哥哥臉上亙古不變的笑容慢慢隱退下去,流露出毀天滅地的落寞與悲傷。
這一刻,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也痛的無法呼吸。
她對他說謊了……
第一次,說了這種拙劣的不用戳穿,彼此心知肚明的謊言……
“我先走了。”
沈瑤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站起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包廂的。她漫無目的的像孤魂野鬼,遊走在喧喧嚷嚷的街道,再絢爛的霓虹也照不進她寂寥荒蕪的內心。
腦海中已經一片混亂,只有慕流澈最後那張卸掉僞裝,完全綻露悲傷的臉,娟刻在心裡揮之不去。
她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澈哥哥。
一直以來,他總是對她微笑,最真實最真實的笑容燦爛的如同陽光。只要看到這樣的笑容,她就會認爲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能難得到澈哥哥。
直到今天,第一次看到了這樣的他。她才發現,其實一直以來,他的笑容只是一種假裝,爲了掩飾自己真實的不能被發現的情緒。這樣的澈哥哥,她心疼,她想陪在他身邊。
可是,每當她決定要不顧一切的和澈哥哥在一起的時候,沈瑤琪臨死前那張落淚蒼白的臉,就會出現,她嘴角鮮紅的血液汨汨留下,那樣艱難的開口。
“姐……我喜歡流哥哥……你讓我……你讓我……”
這一道道魔音一遍又一遍迴盪在耳邊,狠狠揪着她的靈魂。沈瑤璦再也忍不住,對着冷風呼嘯的繁華街道,幾乎崩潰般吶喊。
“沈瑤琪你成功了!你真的成功了!
儘管你死了,卻成了橫亙在我和澈之間不可跨越的鴻溝 !
儘管澈從來不曾愛過你,儘管你不能和澈在一起,儘管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你一絲一毫的痕跡,可你卻因爲我們的愧疚和憐憫永遠留了下來,藏在我們的生活了,日日夜夜不得安寧!
儘管你從來沒有得到過想要的幸福,卻是用我這一生的幸福來祭奠你!”
街上路過的行人紛紛回頭,想看神經病一樣的目光,沈瑤璦卻半點兒也不在意。
沒有人知道
從沈瑤琪去世的那一刻開始,她再也不能那樣無所顧忌的喊他:澈哥哥!
她再也不能因爲見他一面而甜蜜得小鹿亂撞!
她在也不能心無旁騖的和他一起散步聊天
甚至……她害怕和他見面!只要一看見他,她就會想起那一張佈滿鮮血的臉孔,她的心就疼……
她像一個烏龜一樣,膽怯的蜷縮在龜殼裡。因爲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她逃跑,她離開這裡,一走就是五年。
這五年,她始終跨不過那道用死亡編織的枷鎖。
她真的做不到漠視沈瑤琪的死,然後心安理得的和澈哥哥在一起白頭偕老!同樣的,她也不做不到放棄澈哥哥,做不到今後的人生裡沒有他參與!
這樣艱難的決擇,她該怎麼辦?到底應該怎麼辦?誰可以告訴她?
沈瑤璦只感覺自己的眼淚已經溢滿了眼眶,頭又開始沉沉的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