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花開時節,往事如渺渺細雨,灑落一地的迴音;
今年的花朵盛開地滄桑,雖然每一個人都有被自己劃掉的記憶,可爲何只有你,偏偏那樣執著……
楚毓
我是王,是西澤未來的國主。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從沒有人敢質疑我的身份和權力,在這個偌大的西澤宮城,父王有成千的姬妾,卻偏偏只有我這一個孩子。
我記事很早,說話很早,三歲時已經可以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善意地看着那些每天在我身邊忙碌的嬤嬤們,其實她們不知道,我已在她們的被褥間灑下了一把琉璃碎片,當她們夜晚疲累地倒進牀榻時會發出撕心裂肺地嗥叫。那時候,我會躲在被褥間偷偷的笑,直到憋得滿臉通紅。
父王好奢華,每月有兩日定要在宮城裡看伶人唱曲兒,所以他命人在承乾殿搭了一個異常華美的戲臺,嬤嬤抱着我去看時,我眼前只有滿目的金,那些散發着清香的木楞上,貼上了繁複而華麗的金箔。而父王靠在牀榻上悠閒地喝着美酒,他的懷裡和腳下是玉體橫陳的妃。但也許再多美姬的軟香也抵不過母后一記冷冽的目光,只有母后才能輕易撩動父王的情緒,雖然他們之間永遠只有或爭吵或視而不見的冷漠……
四歲那年,我第一次見他,那時的他正被一個肥胖的男人毒打。我當時驚呆了,不是因爲初次接觸人世間的暴戾,而是因爲他的眼神,那樣不屈與倔強。我知道他也看到了我,隔着低矮的樹叢,他那雙墨黑的眼睛緊緊盯着我,但似乎看得又不是我,而是我身後那巍巍的宮城。他身下護着一個和他一樣大的孩子,看不清臉,但我知道他在哭,我那時覺得奇怪,爲什麼被打的沒有哭,他卻哭得那樣傷心呢?
我一直蹲在那裡,直到胖男人打累了,丟下棍子罵罵咧咧地離去,於是我看到了那個被他護着的孩子,竟然和他有着一模一樣的臉……
段恩離
夜裡又做夢了,夢到下了連天的大雪,老樹黎黑的樹枝上壓得滿滿的,太陽照射下,枝幹發着白亮的光。
我醒來後,回想着夢中的情景,自言自語地說着。花梨在身邊咬着被角吃吃地笑。她說:你真傻,西澤怎會下雪呢?
是啊,西澤不會下雪的,但那個滿面褶皺的劍客所描述的雪景是那麼的美,聽着他的話,我彷彿看到自己就在那片眩目的光中行走,而花梨站在那太陽下衝我微笑。
於是我激動地拉着花梨的手,我說,花梨我們逃吧,我們去北里,去有雪的地方,然後我要當一名劍客,我要保護你,咱們再也不唱戲了,再也不要受餓捱打!
可花梨溫溫的眸子閃着淚光,她說,哥哥,可爹爹不會讓我們逃的,你也不會武功,我們都是孩子,離開這兒,又怎麼活下去呢?
我呆木無言,是啊,我們只是孩子,七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