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槍鏢局的大院內,鄭六一早早便甩脫了沿路跟蹤的金鼎幫幫衆來到這裡,坐在高高的指揮台上,看着分成兩班的鏢師、趟子手列陣廝殺。
經過六七日訓練,大家的戰鬥素質有了極大提高,哪怕戰鬥至最後三人,仍然保持着小型三角陣陣形不亂,利用手中武器的長短,相互配合,攻守有度。
鄭六一對此十分滿意,站在指揮台上揮手示意,讓大家暫且停下,高聲說道:“大家知道今日獲勝者的獎勵是什麼嗎?”
鏢師展鵬出列笑着答道:“難道今日不是牛羊肉管夠了?”
“展大哥聰明!”鄭六一右手打了一個響指,接着道:“今日本公子要親自下廚,爲大家做一道新菜——魚頭豆腐,獲勝的隊伍可着勁吃,敗陣的只能喝湯!”
這些鏢師趟子手,說到底可以說是鏢局的夥計。鄭六一併不把他們當做下人看待,也不擺公子哥的架子,因他年齡最小,對這些人開口便稱大哥。
這些人大多來自社會底層,做夢也不會想到刺史府的公子會稱自己大哥。人格上受到尊重,人有時候會激發出更多的潛能,因此大家訓練起來進步神速。
人往往就是這樣,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投之以木瓜,我報之以瓊琚。
鄭六一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熱烈響應。
“好!”
“太好了!”
衆人一陣歡呼。
連日來,鄭六一帶着衆人訓練,總是給大家加餐改善伙食,最後的列陣大比獲勝者更是大魚大肉管飽管夠,大家不僅在訓練中不遺餘力,還隱隱地期待這訓練持續下去。
況且鄭公子製作的新品豆腐極爲美味誰不知道,若是公子親自下廚,豈不更值得期待?據說蕭大掌櫃的那幾手絕活還是鄭公子手把手傳授的呢。
一番比拼,展鵬的隊伍獲勝,衆人歡呼雀躍着到一旁休息。江童率領的隊伍敗北,大家未免有點垂頭喪氣,情緒低落。
鄭六一很喜歡看到大家這種狀態,只有人人都有爭雄之心,才能練出一支精兵。他從臺上緩步走下,來到江童等人面前,高聲道:“失敗的一方列隊!”
嘩啦啦一陣響,三四十人瞬間列成了整齊的方陣。鄭六一來到陣前,高聲道:“失敗是成功之母。失敗並不可怕,每一次失敗都是我們走向成功的基石。關鍵是咱們要找到失敗的原因!”
“每次分組,雙方都是實力相當,即使勝也是險勝,敗也不會完敗。今日大家慘敗,你們可知道原因麼?”
“報告!”江童上前一步,身體站得筆直。
“說!”鄭六一在訓練中借鑑現代經驗,特別講究紀律,場下是兄弟,場上則是長官與士兵。
“我覺得是氣勢!今日公子說要親自下廚做魚頭豆腐,展鵬他們便如打了雞血一般。”
“我說要獎勵魚頭豆腐的時候,你們不也是嗷嗷叫麼?”鄭六一看向江童,接着道:“入列!”
待江童入列之後,鄭六一接着道:“氣勢只是一個方面。最重要的,你們輸在信任!我一再強調,要把每一次訓練都當做實戰。在戰場上,每一位兄弟都是我們最可信賴的戰友!”
“我們的戰陣,講究攻守兼備,講究配合,而不是各自爲戰。進攻時只有把你的後背放心地交給自己的兄弟,進攻才能最爲犀利。大家結合剛纔的訓練仔細想一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衆人沉默了一會,突然異常響亮地答道。
勝不驕敗不餒,是一支隊伍極爲難得的素質。鄭六一見目的基本答道,朝衆人展顏一笑,道:“大家歇息一會,然後分頭訓練,注意小組配合,彌補剛纔的缺陷。”
衆人散去,展鵬走了過來,問道:“鄭公子,爲何每次你總是指揮咱們,卻不親自參與訓練?”
神槍鏢局的兄弟們雖然都把鄭六一敬若神明,但他的本事到底怎麼樣,除了佟氏七兄弟和少數幾個鏢師之外,誰也沒見過。大家對此都極爲好奇,展鵬便是其中一個。
“展大哥,說了你別生氣。我若是參加訓練,參加任何一方,對另一方都不公平。”
鄭六一說得很平靜,但展鵬聽過之後,眼神瞬間就亮了,這話說的,幾乎可以說是沒有把在場的任何一個人放在眼裡,未免激起了展鵬心中的好勝之氣。
只聽鄭六一接着說道:“我不建議兩軍對陣之時,雙方主將一對一單挑。過分依賴主將,練習陣形就變得沒有意義。主將是衝散對方陣形用的,主將實力越強,陣形就越容易被打亂,這樣在廝殺之時就越容易取勝。”
展鵬似有所悟,鬼使神差地開口道:“鄭公子何不給兄弟們演示一下?”
說完他便後悔了,自己怎麼這麼不知輕重,這不是逼鄭公子出手麼?
鄭六一心中暗笑,早就知道你們心中不服,今日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他現在要做的,不僅是把這些人訓練成優秀的戰士,更要樹立自己在他們心中的地位,要讓他們惟命是從,不再產生任何懷疑之心。只有這樣,他以後指揮起作戰才能如臂使指。
“演示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不知道展大哥要怎麼演示?”鄭六一笑眯眯地看着展鵬。
展鵬道:“我帶着我的這班人馬,你帶着他們那一班,咱們再來比試一場如何?”
剛纔的比試,展鵬的這一邊勝得很輕鬆,他對自己再次取勝充滿了信心。
“不行,這樣太欺負人了。”鄭六一淡淡地說道。
展鵬嘿嘿一笑,道:“要不,我再分給你一點人手?”
“我的意思是,那樣的話,小弟有點太欺負你們了。”
此話一出,展鵬的臉上微微露出幾分錯愕的神色,馬上開口問道:“那麼依公子之意,咱們怎麼比試?”
鄭六一道:“我一人對你們一個鴛鴦陣,或者兩個三角陣,你選一個。”
“那就鴛鴦陣吧。” 展鵬毫不猶豫做出了選擇,畢竟這兩種陣法都是十二人,也沒什麼好選的。
十二人對一人,會不會讓鄭公子輸得太難看?展鵬心中未免有幾分擔憂,但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的話,已經沒法收回。
轉眼間,展鵬帶人列好了隊伍。十二人分作兩列縱隊,長牌手、藤牌手居前,狼筅手居後,再往後則是長槍手和短刀手。
雖然沒有正兒八經的兵器,大家手裡的長牌和藤牌只是一些大小不一的木板,但列好陣勢之後,卻也氣象森嚴,防守極爲嚴密。
鄭六一拿過長槍,去掉槍頭,蘸上石灰,對衆人道:“請大家竭力而爲,切不可手下留情。”
隨即長槍一擺,朝對方招了招手,喝道:“來吧!”
“看招!”一名狼筅手挺起竹筅朝着鄭六一的面門直刺過來,藤牌手伺機向前,隨時準備發起攻擊。
看這幾人配合得十分嫺熟,鄭六一不敢怠慢,揮槍擋住第一支竹筅,用出纏勁往旁邊一帶,狼筅手立即把持不住,竹筅立即擊向那名躍躍欲試的藤牌手。
藤牌手猝不及防,被長筅掃倒在地。
正在衆人眼花繚亂之際,鄭六一長槍橫掃,直擊左側長牌手的腳面,長牌手堪堪躲開,只見長槍趁勢向前一遞,一名長槍手已經胸前中槍。
鄭六一動作毫不停留,槍尖一抖,啪啪兩聲,兩名長牌手的肩頭各中一槍。所有這一切,只發生在電光火石只見,甚至很多人根本就沒看清鄭六一是怎麼出手的。
這鴛鴦陣的兩名長牌手極爲重要,專門負責掩護,沒了他們,身後的衆人則完全暴露在對方的攻擊之下。轉眼之間,這陣已經算是破了。
但展鵬並不氣餒,大喊一聲三才陣,餘下的九人正好組成了三個三才陣,利用兵器的長短,相互配合,想把鄭六一包圍在中間。
應變能力挺強,變陣也挺快,而且有一種不服輸的勁頭,鄭六一不由向展鵬投去了一個讚許的目光。
然而,他手上卻毫不停留,槍頭亂點,左搬右扣,下刺上撩,只見槍上紅纓上下翻飛,讓人目不暇接。
轉眼之間又有三人中槍,身上留下了石灰的白點。三人退下陣去,場上只剩下了六人,展鵬正想再變三角陣,只聽鄭六一笑道:“展大哥,還要再打麼?”
聞言展鵬臉上一紅,慚愧道:“鄭公子槍法通神,果然勢不可擋。”
鄭六一趕忙寬慰道:“展大哥陣法操練嫺熟,實乃不可多得的人才。實話實說,若是同時面對兩個鴛鴦陣,小弟也是毫無勝算。所以說主將再強,也抵不過千軍萬馬,大家切不可小看了自己!”
通過剛纔的對戰,鄭六一認識道,即使在最小的戰鬥單元,場上指揮也十分重要。如果沒有展鵬的指揮,只怕第一個回合下來,對方就已經亂了,沒有再戰之力。
看來在隊伍裡建立主官制度十分重要,鄭六一想到這裡,走上了指揮台,高聲道:“所有人集合,列隊!”
列隊完畢,鄭六一道:“我宣佈所有人分爲兩個隊,展鵬、江童分別爲兩隊隊長。每隊之下,十個人爲一組,每組的組長由隊長來任命!”
說完,鄭六一走到展鵬和江童身前,道:“組長是每個組的核心,一定要給我選出最得力的人選!”
看看時辰差不多了,鄭六一便走進廚房做飯去了。什麼君子遠庖廚,自己親自答應下來的事,絕對不能失言。
不大一會,飯菜飄香。鄭六一正要命人去喊大家吃飯,卻聽院子傳來一片嘈雜之聲,更是有人朝着廚房邊跑邊呼:“不好了,鄭公子,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