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凱恩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
躺在病牀上的他睜開眼睛，透過窗簾的縫隙，瞥見那一抹如血的殘陽，不由悲從中來。
日薄西山。
自己一手打造的《貴族聯盟》，佔據的大好河山和窗外的殘陽一樣，要不了多久就要墜落了吧。
剎那之間，凱恩彷彿老了十歲，整個人透着一股遲暮的氣息。
“咚，咚，咚。”三聲不輕不重，恰到好處的敲門聲響起。
“是盧法斯吧，進來吧。”凱恩沒有詢問，就猜到了來人是誰。也就只有這位堪稱完美的貴公子，纔會連敲門聲這種細枝末節都做的無可挑剔。
“打擾了，閣下。”與房間一樣裝飾華美的房門被輕輕推開，金髮的貴公子當先走入，出乎凱恩意料的是，盧法斯身後還跟着一對男女——《深淵魔女》薇塔以及《蒼之騎士》克洛。
“你們三人一起，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更加糟糕的事情。”與上午不同，現在的凱恩平靜的可怕，宛若一潭死水。
“暫時沒有。”盧法斯輕聲道，“我們只是在走廊上巧遇，就相約一起來探望您了。”
“是嘛。”凱恩面色平靜，“有什麼要說的就說吧。”
“是，閣下。”盧法斯微微躬身，“從您暈倒時開始，我們陸續收到了以另外三大名門爲首，超過20個上位貴族世家發來聯絡詢問聲明之時。因爲您在昏迷之中，大多家族又要求了期限，所以我僭越替您做了回覆，請閣下贖罪。”
“哦，你怎麼回覆的？”
“說您正在準備公開發表，請各大家族稍安勿躁，等您發表之時自有答案。”
“辛苦你了，盧法斯卿。”凱恩的臉上稍微多了些許柔和，“你做得很好。”
“這是總參謀的分內之事。”
“還發生了什麼事？”
“聯盟軍內部出現了不少不和諧的聲音，我和《蒼之騎士》閣下出面安撫，算是暫時壓了下來。但我和《蒼之騎士》閣下畢竟不能取代您，請您在身體好些的時候去軍部露個面。”
“嗯，我明天就去。”
“近衛軍的司令官想要向您當面請罪。”
“不必了。”凱恩擺了擺手，“這件事不怪他，誰也沒有想到黎恩·舒華澤的心思會如此之深，實力又如此之強，強到了連大宗師都無法匹敵的程度——克洛，我要向你道歉，你已經提醒過我了，我卻沒有當回事。”
“嘛，我也有責任，想到黎恩那傢伙會挖坑，卻沒想到他會挖下這麼深的一個坑。”克洛撓了撓頭。
“今後，牽扯到《灰之騎士》的事情，都必須先徵求你的意見，也希望你能像之前一樣幫助我。”
“哦~就交給我吧。”克洛露出一個微笑，“你可是《帝國解放戰線》的僱主啊。”
凱恩的臉上多了些許笑意，“薇塔小姐，你們結社呢？”
“請公爵閣下放心。”薇塔曼聲道，“我們結社從來沒有違背過契約，只要契約成立，我們就會一直站在您這一邊。”
“那我就放心了。”
凱恩長長呼出一口氣。事到如今，《貴族聯盟》已經不再可靠，靠得住的只有真正的嫡系力量，檯面下的協力者暫時看來不必擔心，接下來就該確定身邊人的忠誠度。
第一個，就是眼前這位連他都有些看不透的貴公子。
“盧法斯卿，我想和你開誠佈公地談一談。”
盧法斯微微一愣，旋即笑道：“閣下請說，盧法斯知無不言。”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這個總帥的位置想必是保不住了。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或許就有不少人在蠢蠢欲動，想要上位，其中就包括你的父親。”
盧法斯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凱恩擡手止住。
“不用急着解釋或者否認，你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我都清楚。和你說這句話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想當這個總帥，我全力支持。”
“閣下！”
“聽我把話說完，與其讓某些只會內鬥的庸才上位，不如讓你這樣優秀的人才上位，這樣我們《貴族聯盟》才能得到更好的發展。我想要知道你最真實的想法，不要告訴我你沒有想過，那是在侮辱我更是在侮辱你自己。”
盧法斯面色有一瞬間的變幻，很快又恢復如初：“既然閣下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就不再隱瞞了。總帥的位置我當然想過，那是一個貴族的最高榮耀，也認爲如果閣下當這個總帥由我來當最合適。但那是帝國恢復和平以後的事情，不是現在，現在這個總帥只能是閣下您，其他人無論是我還是另外兩位當家都不足以服衆。所以爲了《貴族聯盟》，爲了整個帝國的貴族，您必須振作起來。”
“呵呵，振作。”凱恩冷笑一聲，“現在是內憂外患，我一個人振作又有什麼用？”
“外患暫時沒有辦法，內憂我可以替您分擔一二。”盧法斯沉聲道，“我願意說服父親，凱恩家族和艾爾巴雷亞家族合力，足以主導《貴族聯盟》的局勢，海恩斯家素來求穩，不會做這個出頭鳥，剩下的羅格納家不足爲懼，何況羅格納侯爵還要應付‘獨眼’和第三機甲師團，早已自顧不暇。這樣，您還是總帥，《貴族聯盟》依然是《貴族聯盟》。”
“盧法斯卿……你是認真的？”凱恩將信將疑。
“當然。”
“可是，現在這個局勢，就算保住了《貴族聯盟》又有什麼用？”
“只要聯盟還在，就有希望。”
“聯盟還在，就有希望，聯盟還在，就有希望。”聽到盧法斯這麼說，凱恩的眼中也多了一些生氣，“對，先解決內憂，再解決外患，我們不能就這麼輕易認輸。盧法斯卿，遊說另外三家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至於外患——”
“關於這點，我有一個建議。”薇塔突然開口，“地下的封印鬆動了，很快‘緋’就可以重見天日。”
凱恩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盧法斯的眼睛隨之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