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被五花大綁的推進地棚的川島芳子,湯老四並沒怎麼得意。??這不僅是因爲那個滑溜的小傢伙(指哥爾汗)的拖圍而出,還因爲他知道自己能抓住對方,多半是緣於對方的性別特徵。??男裝麗人的僞裝就是再巧妙,在摸胸掏襠辨別**面前,也終就是不堪一擊。??何況聯合軍騎兵中又沒有一個女兵,根本就不存在誤摸誤抓這類煩惱。
就算這個命令是他本人下達的,可用這種方法去獲收勝利果實,每嘗以風流名士自居的湯老四,還是多少有些遺憾的。
“湯四少?!”嘴角邊掛着嘲諷的笑容的川島,對湯玉文顯然並不陌生:“令尊、令兄跟我們可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彼此間可是有過許多默契的。??今天有幸相見,還得請你多多關照纔是。??”川島特意提到日本人跟湯家的‘老交情’,其用意無非是希望能讓湯玉文有所顧忌,也算是心理戰吧。
自然,這種程度的威脅,對早在心裡跟家庭劃清了界限的湯家老四沒什麼殺傷力的,他漠然的掃了雖形容落魄,卻依然不失風情萬種的‘東方魔女’的一眼:“川島小姐,哦!或許該你爲十四格格更加貼切一些。??你放心,對你這種大人物,我的耐心向來很好,必要的時候,我甚至可以陪你到南京去慢慢談,那裡的湯山溫泉可是‘談心賞月’的好地方啊!”
川島眼神一黯,正待要反脣相擊。??湯玉文卻搶先對終止了談話:“小李子,你多帶幾個人,把‘十四格格’馬上送到總指揮部去。??”
湯老四精着了,他深知想要從川島這類從小接受系統訓練,又有着堅定的信念(即使這信念是完全錯誤地。??)的高級特工,嘴裡掏出機密情報來,kao快速突擊得手的可能性。??基本上是不存在,且還很容易給對手引入岐途。??唯有先在生理和心理上給對方予較長期的折磨,打掉對手的銳氣,再輔以誘之以利、脅之以威,纔可能得償所願。??第一次見面就表現得太急不可耐,不單會被對方小視,還會把事情愈弄愈糟!
騎兵們押着川島遠去了,本該一同上道的李知節。??卻在出發前的最後一刻,被湯玉文又召了回來。
“李副團長,你先來看看這個。??”湯玉文很正式地稱呼道。
對終於擺拖了萬惡的‘小李子’,李知節沒感到半分慶幸,有地只是不祥的預感,能讓天不怕地不怕的湯四少這麼鄭重其事的,只怕不是什麼小事,也不是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下一個瞬間,李知節就被震驚所淹沒了:“鄭佐才、袁文彬叛變?消息確實嗎,不會是弄錯了吧?”說到後來,李知節已是激動的揪住了湯老四的衣領。
怪不得‘萬年寒冰’會失態至此,鄭佐才、袁文彬,可不是一般人。??以這二位爲正副主官的各自所率地東北義勇軍第六路軍,論戰力、論影響力,在現下活動在遼中的義勇軍各部中都是排得上號的,要是他們真的在這節骨眼上倒戈了,投敵了,非但本就芨芨可危的遼中戰局面臨全面崩盤的噩運,就連聯合軍的處境亦是險惡非常。
李知節會置疑,實是再正常不過了。??鄭、袁二人和他們的部隊,可都是正牌子東北軍出身,在世人眼中歷來都是東北抗日武裝中地中堅力量。??再者。??他們當日可是寧願違抗少帥的命令。??也要留在關東大地上跟鬼子乾的。??昨天放棄體面撤退的機會,今天卻要去當漢jian,這邏輯也不大通順啊!
看透了李知節的想法的湯玉文苦笑着分析道:“時勢在變。??人心也在變,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地。??照我的估計,日本人能做到這一點,怕也是花了大價錢的。??”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總指揮有什麼指示沒有。??”得到了肯定的答覆的李知節又追問道。
“今天凌晨發生的。??咱們在第六路軍的眼線叫人家一傢伙拔了個所剩無幾,搞得直到幾分鐘前我才收到這消息。??這會電臺的人正向總指揮部報告了,報都沒發完,又哪來的回電。??”愈是說到後頭,湯玉文地語氣便愈發地沉重、壓抑:“別的部隊或許還能等,你我怕是等不及總指揮部地指示了。??”
李知節當然知道湯玉文說的是大實話。??日本人大力封鎖第六路軍投日的消息的用心,並不難猜,人家就是要造成聯合軍對戰場形勢的誤判,再打聯合軍一個措手不及。??由時間上推算,此時此刻,崗村寧次不僅應該已經基本解決了遼中戰事,其先頭部隊怕是離聯合軍的第一道防線四平,都不會太遠了。
想到這,李知節不禁心裡一涼,四平的工事倒還過得去,可守軍雖名爲一個師,可實際上卻不不到三千人,兵員素質也較爲低下,實在是讓人擔心的很。
此一刻,向來對林子嶽奉若神明的李知節,都忍不住在暗自抱怨上了:‘要是總指揮不改變計劃,這幾千騎兵依舊還在四平郊區活動,四平的守備力量會比現在強出一兩倍去。??’
怨氣歸怨氣,事情的輕重緩急,李知節卻還是能分得清了,他收起心思,把腳一頓:“特派員!我的意思,咱們還是把電臺留這等回電,主力這就回防四平得了。??”
“我沒意見!只是要充補一條,可以讓電臺火速給四平方面發報,讓他們提高警戒,謹防日本人的偷襲。??”既然李知節先表了態,早有此心,卻礙於自身半個客人的特殊身份,不願直接干預軍務的湯玉文,又哪會不贊同。
時間緊迫。??散在草原上地那些個本已是甕中之鱉的小股日僞特工,只好統統放過了,兩人連集結部隊都顧不得了,一邊帶着身邊的少許部隊先行,一邊向各部派出了大隊傳令兵,就這樣邊收攏邊開進的向四平馳去。
可任他們緊趕慢趕,到頭來卻還是遲了一步。
四平近郊。
“你們陳師長了?我倒要問他。??你們第三師是幹什麼吃的?不是給你們都提過醒了嗎?怎麼這麼快就把一座城給丟了?”氣昏了頭的李知節用戰刀指着一羣身上血跡斑斑,臉上堆砌着驚恐的聯合軍步兵喝問道。
在李知節地身後。??是一排排挺着馬刀的騎兵,長時間地戰鬥、奔馳,使得他們額頭上或多或少都掛上了幾滴汗珠,跨下的戰馬也在大口大口的噴着白氣。
被同伴們推上前來的一箇中年敗兵,可憐兮兮的分辨道:“兄弟們剛接到進入臨戰狀態的命令,陳師長就被jian細暗殺了,接着又有幾個團營長拉着隊伍投了日本人。??在城裡亂打一氣,攪得兄弟們亂成了一鍋粥,都分不清誰是自己人了。??我們原本還想跟那樣忘了祖宗的混球幹到底地,可小鬼子的‘鐵棺材’又一堆堆的壓上來了。??那玩意的鐵皮可厚着了,兄弟們怎麼打也打不穿,轟起咱們的雕堡來卻是一炮一個,我們的人可死了老鼻子了,兄弟頂不住了。??這才跳出來的!”
情況已經很清楚了,日本人早就在四平守軍中做了大量的工作,裡應外合之下,以戰車部隊迅速奪下了四平城。
別人倒也罷了,湯玉文那張臉竟是黑得能嚇死人!
做爲國民政府在東三省地特工負責人,他對義勇軍中接二連三的倒戈深感恥辱。??遼中發生的事情還可以解釋爲了鞭長莫及所致。??可眼皮子底下的四平守軍被人家悄無聲息的做了這麼大的手腳,這個責任,卻是他怎麼也推託不了地。
旁人卻不能任由湯玉文沉浸在自責中,跟林子嶽部的騎兵團長黃俊等幾個騎兵軍官,小聲嘀咕了一會後,李知節打馬上前請示道:“特派員,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怎麼辦?’湯玉文捫心自問道。??‘用騎兵去跟日軍的戰車部隊硬碰硬,那是去送死,只有腦子進了水的白癡纔會這麼幹。??那麼,就只有兩條跟可選了。??要麼就這樣灰溜溜的退到公主嶺去。??再做計議。??要麼就全軍繞過四平,去切斷日軍後續部隊進入四平城的通道了。??只要鬼子的步騎上不來,量日軍戰車部隊再狂,亦也不敢過於深入。??可急行軍趕來了,結果是掉頭就跑,別說林子嶽嫡系部屬們會心有不甘,就是自己也咽不心中這口惡氣。??選擇後者嗎,固然能收到拖延敵軍北上步伐的之功,對大局也會有所補益,可也要冒被城內城外的日軍兩面夾擊,一口吞掉的風險。??’
想着想着湯玉文腦海中靈光一現:‘自己這個半調子都看到地事情,李知節、黃俊他們又怎會想不到了?!對了,他們早決定去拖日本人地後腿了,這一問,只是爲了尋求自己的支持罷了。??肯定是這樣地!’
衆所周知,聯合軍內部除了那些隨風倒的騎牆者,隱隱可分爲兩派,一派是以少帥在東三省的代理人林子嶽爲代表,這一派是聯合軍內的主流派,包括了大部分原東北軍部隊和幾支曾跟隨林子嶽打過奉天的出身綠林武裝的義勇軍部隊。??另一派是唯湯玉文馬首是瞻的‘親中央’派,也有着相當勢力,其成分比林派更加複雜,部分想攀高枝的東北軍舊部、南京派來的特工拉起的隊伍、高麗‘鬍子’、反正的僞滿軍隊,可謂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黨一同,就要伐異,這也算是中國的國粹之一了,全賴林子嶽、湯玉文的努力維持,目下又大敵當前,兩派的關係纔沒有出現明顯的裂痕,可暗地裡會營壘分明,卻是無可避免的。??平常打打以強凌弱的戰鬥還沒什麼,若是想讓聯合軍騎兵集郡這樣一支兩派人馬相雜的隊伍去執行,一不小心得全軍盡沒的超危險任務,湯玉文的首肯就是必可不可少的了。
或許是剛纔受了太深的刺激,湯老四很快就用行動做出了回答,他猛的抽出身側的衛兵的馬刀,拿出他當年參加學潮時迎着北洋政府的馬隊的棍棒前進的精氣神,一馬當先的向四平城的一側馳去,不消說,在兩選一的命題中他也選擇了後者。
事隔許多年,湯玉文再次感受到了熱血燃燒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