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剛進來的室友連忙拿出手機點開熱搜榜，又同情地看着何歡，這真全國社死了！
網友們一片歡樂，大量轉發評論和點贊，把何歡頂上了熱一。
但是對於第一次正式踏入旅遊業的何歡來說，這就是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幾個兄弟小心翼翼安慰：“我早就說要告訴老師你這個最大的缺陷！剛開始就應該轉專業！你哪怕去學酒店管理！”
“不過歡歡不愁找工作的。英語專八，理論背得滾瓜爛熟，各個地方的風土民情、政策歷史、奇聞野史都瞭如指掌！自創導遊詞還得了金獎！”
大家點點頭，又佩服地看着他。
“歡兒！你甚至可以教導遊，但不能當導遊！你適合理論研究方向。要不，你考研吧，以後當老師。”
何歡搖搖頭，“我選擇當導遊，就是不喜歡一成不變的生活！”
大家看着他，今天這個熱搜，全國旅遊業都對他關上了門！頭鐵能撞開嗎？
下了毛肚鵝腸鴨血，何歡手機響起來。
“小何，我是星星旅行社的財務。遊客都找到咱們旅行社來鬧了，要求退全款。張總答應了，已經全退了。
我們算了一下損失，一個人團費98，一共47個人，就是4606塊錢。然後司機白跑了一天，要賠償司機的油費、車費、路橋費。
還有遊客沒去成蜻蜓湖，那邊也來電話了，人頭費要賠的。
但是遊客吃了午餐玩了兩個景點，這些成本已經產生了。其實四千根本不夠，就一共算你八千吧。明天你帶着錢來結一下。”
何歡沉默了。
兄弟們也看着他，等他掛了電話，連忙問：“怎麼了？”
聽說要賠八千，大家瞪大眼，“不是吧？太黑了！”
“蜻蜓湖也沒什麼玩的，就一個池子，一羣人看蜻蜓交尾，也就夏天才有人。主要賣工藝品、拍照，就逮着這兩三個月宰！”
“但是光玉龍峽門票都不止98！還車接車送，吃喝玩樂，不就是購物店贊助的？人沒去，人家可不得找導遊？”
“欺負新人啊！歡兒只是實習！說到底他都不是正式導遊，是導遊離團了才導致的吧？怎麼能讓他賠？還八千！太黑了！”
“遊客佔了便宜，購物團變純玩團！旅行社得了名聲，責任都讓導遊擔！”
看看何歡低着的頭，幾人都住了嘴。
大家都在旅遊業，說不定什麼時候要打交道。背後說說罷了，哪裡敢去幫何歡討理？還想不想混了？
毛肚都煮老了，未來幾個月可能吃不起火鍋，何歡費力地嚼着。
拿到導遊證那一刻“這世界，我來了”的萬丈豪情，此刻已經煙消雲散。
晚飯後，幾人把他送到他租住的城中村民房底下。
看到五樓燈亮起，幾人轉身走出昏暗的巷子。
“你說歡兒真要賠這麼多錢嗎？”
“不然呢？”
“我師傅說導遊都是從賠錢開始的。”
“歡上次打電話還跟他媽說他找到工作了，不用家裡打錢了。”
剛回到家裡的何歡手機響了，媽媽打來的：“歡歡，你帶團迷路了啊？沒事吧？”
還真是傳得遠啊！媽媽雖然只從新聞聯播獲取信息，但是身邊還是有很多人刷手機，估計看見了告訴她的。
“沒事兒。”何歡笑道，“我實習嘛，第一次去那地方，很快就找到了。網上那些新聞都是添油加醋的。
我沒事兒，明天還要上團呢。”
“好好好！”何母鬆了口氣，“我就說我歡歡很能幹的，以後還要帶團出國的。”
“呵呵，是啊！媽，你早點兒睡吧。”
“嗯，你也早點兒睡。我知道導遊很辛苦。”剛要掛，何母又說：“哎！你有錢用嗎？實習沒什麼工資吧？”
“有的，有的，實習也有補助的。吃喝玩樂都包，沒什麼花錢的。”
“好！好！我就說你這工作吃喝玩都不花錢，當初選這專業真沒錯。”
“嗯、嗯。”何歡連忙掛了。
在二手市場淘來的牀墊上嘣地躺下，打開花唄，微信滴滴地響起。
兄弟們發來了轉賬消息，一人千兒八百。
何歡瞬間紅了眼眶。
在“童男保護中心”羣裡發消息：謝謝。
【趕緊給老子收！】
【少嘰嘰歪歪。】
【下次給爺唱小曲兒！】
何歡笑中帶淚，回覆：好！
剛剛想跟他們借的，但是大家都剛畢業，手頭都沒多少錢，就沒開口。
想着前途和職業，怎麼也睡不着。何歡點開熱搜看了大家嬉笑嘲諷的評論，更加難受。
五點才頭昏腦漲放下手機。
正在到處找路，急到抓心撓肺，電話鈴聲響起。
何歡一身大汗猛睜開眼，過了一會兒拿起響個不停的手機。
“何歡，來我辦公室。”
何歡一喜，秦老師人脈廣，辦法多，一定可以給他指點迷津。
立刻起牀洗漱趕去春城大學。
一般設立旅遊專業的都是職校、大專。有高中畢業證就可以考導遊證。這個行業門檻很低。靠嘴皮子吃飯的，也不用多麼深刻的理論研究。
春城大學作爲雲州第一個設立旅遊專業而且把旅遊專業做成強勢學科的本科院校，在業界很有名。
秦懷也是導遊、計調、領隊，轉了一圈，回來做老師的，現在是旅遊系主任。
此刻坐在辦公室抖着二郎腿，抱着手，心事重重。
何歡進來時，看到的就是老師這副形象。
“何歡！”秦懷一下站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他面前抓住他肩膀，“路癡！你是真的？”
何歡低下頭無顏面對老師，但仍然倔強地辯解：“我不覺得路癡是什麼大事。”
“這還不是大事？導遊是活地圖啊！”說到地圖，秦懷又說：“你出門帶張地圖啊！景區也有地圖啊！手機也有導航啊！怎麼就會迷路了呢？”
“我覺得地圖和導航呈現的，跟展現在我眼前的， 完全是兩個位面。”
秦懷揉着額頭，這就嚴重了！
考普通話導遊證的時候，國內盲選景點，何歡張口就來，引人入勝！考英語導遊證的時候，國外盲選景點，何歡侃侃而談，身臨其境！一講完，考官全部起立給他鼓掌！
秦懷看着何歡，難以置信這是他教出來的得意門生！
怎麼可能！是路癡！
秦懷又看了他一會兒，“要不你別當導遊了，好好看書，考研，然後回校當老師？”
“然後我的學生都知道我就是那個第一次跟團就因爲迷路上了熱搜的導遊？然後旅遊界都知道我的學生就是那個迷路的導遊教出來的？”何歡擡起頭，看着秦懷。
“秦老師，我的夢想不會因爲路癡和社死就改變！我會證明我雖然是個路癡，但是我可以當導遊！而且是個好導遊！”
秦懷感動於他撞破南牆不回頭的精神，但必須讓他認清現實！
“我不會給你推薦，路癡當導遊，我實在開不了這口。”
“我知道，謝謝老師。”何歡鞠了一躬。轉身出去。
這孩子就是禮貌！
長相好，學習好，有禮貌！
爲什麼就是路癡呢？
爲什麼就偏偏是導遊專業呢？
爲什麼他就偏偏要當導遊呢？
看着得意門生奔赴世界那孤獨決絕的背影，秦懷欲哭無淚。
何歡確實有一種風蕭蕭兮的壯烈之感，自己選擇的路，不能承認它是錯的，那就證明它是對的。
“全能導遊APP開始下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