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永和四年,長安的早春相比江南的早春還是有點蕭瑟。秦露漫步在這桃林,感受這和江南不一樣的春天。此時林中忽然響起一陣蕭聲,蕭聲迴旋婉轉,蕭聲由遠及近,吹簫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蕭聲清麗。忽高忽低,忽輕忽響,低到極處之際,幾個盤旋之後,又再低沉下去,雖極低極細,每個音節仍清晰可聞,漸漸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躍,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漸增,先如鳴泉飛濺,繼而如羣卉爭豔,花團錦簇,更夾雜着鳥語,彼鳴我和,漸漸地百鳥散去,春殘花落,但聞雨聲蕭蕭,一片淒涼肅殺之象,細雨綿綿,若有若無,終於萬籟俱寂。
怒髮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
擡望眼,仰天長嘯。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
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秦露被這蕭聲所感染,不由得竟吟唱出岳飛的滿江紅,蕭聲竟與她的吟唱完美結合,吟唱出當時岳飛的那種精忠報國的情懷。
男子靜靜的望着低吟淺唱的女子,彷彿漫山的桃花都只是爲了點綴女子的那套青衣。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
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
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原來不理解這首詞的意思,現在終於明白了。此時他卻不敢說,怕唐突了佳人。
“公子,公子”秦露見有人盯着她看,聲音有點發顫,此時她有點懊惱自己不該甩掉丫鬟,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
“這位姑娘,你是在叫在下?”男子從思緒中回來。
“嗯”秦露點頭,態度淡淡的,
“是在下唐突了,望姑娘不要介意”男子自知唐突了佳人,忙道歉,態度溫潤儒雅。
“沒事,既然你都道歉了,那我就原諒你了”秦露露出天真的笑容
“敢問姑娘芳名?”男子自知唐突,但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
“相逢就是有緣,爲什麼要刻意知道名字呢”秦露靈動的雙眼一眨一眨的。
“是在下唐突了”男子忙道歉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裡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秦露沒有接男子的話,她最煩不停的道歉不停地說沒事,文人的酸腐,她還是喜歡悠然自得的生活。
“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男子一副找到知音的樣子。
“你也喜歡唐寅的這首詩”秦露聽到男子的話,彷彿找到知音一般。
“嗯,這是我一生的追求”男子淺笑。
秦露終於仔細的看了看男子,黑亮垂直的發。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着銳利的黑眸,削薄的脣,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自然獨立間散發的傲視天地的氣勢,那微微上揚的嘴脣給他增添了一絲人氣。這樣的男人宛若天上的星辰,明亮而耀眼。絕對不是她可以沾染的.想到這兒,況且她已經有未婚夫婿了,想到此,秦露輕皺了一下額頭。
“怎麼了?不舒服”男子注意到了女子的小動作。
“我該回去了”秦露沒有回答,徑直要走出桃林。
“難道是在下影響了姑娘的雅緻”男子望着女子的背影說。
“公子你多慮了,景緻本就是讓人欣賞的,不然再美的景緻,無人欣賞也是徒勞。”秦露轉過身望着男子自信的說,微風輕吹,桃花隨着風飄落,秦露轉身的那一剎那,印進了男子的心房成了他多年的執念。
“姑娘,可否告訴在下芳名。在下金夜”男子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秦露的名字。
“有緣自會相見”秦露轉身走出桃林。
2
初入長安,一切彷彿從頭開始。十多年杳無音訊的父親突然出現,而且變成了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榮譽加身,秦露也從一屆孤女搖身一變成了顯貴之女,但這只是噩夢的開始。不過月餘父親秦牧白被打入天牢,罪名通敵。是政敵陷害還是功高震主,不得而知。她在未婚夫婿冷風的幫助下,逃離長安,回到江南,隱姓埋名。又一個桃花紛飛的季節,冷風不願意苟且偷生,就此一生,他決定從軍,建功立業。
“你要走?”秦露假裝淡定的問
“對,我只有建功立業才能替你父親伸冤。”冷風點了點頭堅定的說
“我父親已經死了,要名譽有何用?”秦露不解的問
“我不想你揹負罪臣之女的名聲。”冷風直視着秦露的眼睛又一次堅定的說
“可我不需要。”秦露又一次表明立場
“露兒,我心悅你,我要給你最好的,亡命天涯不該是你的生活。”冷風把秦露摟在懷裡。
“決定了?”秦露不死心的問
“......”冷風沒有回答但這又是最好的回答。
“什麼時候走?”
“明天。”
“我就不送你了,我討厭離別。”說完秦露推開冷風轉身跑了。
第二天清晨,冷風沒有等到秦露的送別,依依不捨的離開,但他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秦露靜靜地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淚水一下子模糊了她的視線。
五個月後,桃林突然來了一羣官兵將秦露抓走充入樂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