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章 夢

眼下她活的很好,這就夠了。

圓壇上的畫面漸漸消散,熹微的光芒化作無數光點又重新聚合。隨着光點組成的物體逐漸成形,洛汐的眼越整越大,驚訝的彷彿看到了神蹟。

等到最後一個光點回歸的一剎那,圓壇上再次綻放出光芒。這次的光芒籠罩了整個圓壇,而且極其刺眼,二人只能遮住眼睛。等到光芒稍弱,洛汐立即睜開眼,去看圓壇上出現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未待洛汐看清圓壇上的物體,一股清新沁涼的氣息就徐徐傳到她的鼻尖。那並非是真實的氣息,僅是一種感覺,卻讓人下意識靜下心神,即使是煞氣滔天的殺人狂魔,在這股氣息下恐怕也再難起半分殺唸了吧。

也許是受到了這股氣息的影響,自墜入深淵起洛汐心中一直存在的不安忽的就散了大半,連洛都降下了幾分警惕。洛汐將目光投向圓壇,最先吸引住她的是圓壇之上飄渺的水色,這股舒服的氣息就是從它上面散發出來的。

那是一條半米寬的飄帶,靜靜的浮在半空顯得神聖而又端莊。飄帶的材質很特殊,似是用水凝出的絲線織成,彷彿一碰就能觸動起一片波光。整條飄帶上明明沒有任何花紋點綴,只是通體水色的一條,卻讓人不由爲之着迷,彷彿它就是這天地間最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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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奇怪的是,這條絕美的飄帶卻絲毫不會勾起人的貪婪之心和獨佔欲,它只會讓人仰望着它,以遠觀的姿態靜靜的對它膜拜。

沒有任何人能夠配得上擁有它。

洛汐向來不是可以用常人思維來考慮的,望着眼前的飄帶,她首先想到的是這條飄帶的來歷,她清楚的記得在剛纔看到的畫面中,女子身上所披的是一條和這個一模一樣的飄帶。別告訴她,眼前的飄帶和畫面中的是一個!

那可是上古水神水雲冰的貼身之物,水神的東西,又怎會有凡品?而現在,這是她的了?

洛汐剛一伸手,那條飄帶就如有生命般纏繞到洛汐身上,陪着洛汐今天穿的一身藍色長裙,恍然間彷彿與剛纔畫面中的女子重疊。

水神再世,莫過於此。

洛顯然也發現了這點,他是知道洛汐大部分記憶的,自然知道洛汐是如何來的這個世界。再聯想洛汐幾年來的種種際遇和一身能力,洛直隱約有一種猜測。

不管洛汐是何身份,他只知道,她是他的汐兒。

這就足夠了。

飄帶纏上來的一瞬,洛汐腦海中隱約多了許多東西。但那些東西都是殘缺的,如同一個個不完整的碎片,她根本無法探的完全。

頭很痛,洛汐眼前一黑,恍惚中她似乎聽到洛的呼喚,隨即瞬間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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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汐緩緩睜眼,神色迷茫。

這是哪裡,是夢?

四周景色濛濛,洛汐獨自一人穿行在幽暗的密林裡,不知怎麼就覺得這裡很熟悉,熟悉到就連心都被微微刺痛。

這從未有過的感覺讓洛汐想要落淚,她聽見靈魂深處似乎一直有個聲音在呼喚,模糊的聲音彷彿只是幻覺,但卻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響起。

洛汐加快了腳步朝着心靈所指的方向前行,那裡有她所希冀的景象。

雖然她並不知道我

在希冀着什麼。

整個人如同被他人掌控般麻木的行走着,漸漸的,洛汐看見了光,在密林的盡頭有光透過樹木縫隙照射進來,那光很暖,洛汐目光一暗,身體像是不受支配般走進那光中,那光並不強烈,溫柔的環抱住她身體。

洛汐感覺到臉頰上有什麼東西劃過,略微苦澀的溼潤沿着她微仰的面漫延而下,穿過空氣墜落到腳邊的花朵上。剎那間萬物靜謐,唯有她自己聽到了淚水滴落的聲音。

那是能使她靈魂顫動的聲音。

晃神中她再次邁步走出密林,只因這滴淚,那淚中包含了太多感情。

洛汐不懂,但直覺告訴她她所有想知道的答案都在前方,那個靈魂深處不停呼喚着讓她去的地方。

洛汐走出密林,密林外的景色出乎意料的熟悉,綠草、垂柳、碧波、清湖,還有和陽光一樣溫暖的風。這明明是幻域中的景色。

沿着湖邊漫步,湖中偶爾有一兩條小魚調皮的躍上水面,她忽然就很彎下腰去聞岸邊的花香。

突然洛汐看見湖的對岸有兩個人影,看不清他們的長相只知道他們都穿着白衣。迎面而立的兩個人靠的很近,即使隔了這麼遠的距離洛汐都能感受到他們之間傳遞出的濃濃愛意。

冥冥中有一股力量牽着她向二人靠近,他們二人的身影在洛汐眼裡越來越清晰,那果然如她心中所想是一男一女,男子背對着洛汐讓她看不見他的臉,女子渾身上下除了水色的眼眸和淡粉的嘴脣外都是一片雪白,純的清靈不容半點玷染。

微風吹拂起她的髮梢顯得神聖而又柔和,看着她彷彿世間一切都會被柔化,她給人的感覺已經不能用美來形容,她值得世間萬物爲之臣服。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會想到水,潺潺明淨,觸之一眼及得新生。

看到女子容貌的一瞬,洛汐不知道自己的感覺該用什麼詞去形容,因爲她們的容貌是如此的相似,如果換了髮色和眸色,她們之間根本無法分清彼此。

男子輕輕的撫摸着女子的臉龐,洛汐看到女子的表情變得更加溫柔,她對着男子微笑,而洛汐就站在他們兩人的身後,可二人沒有關注她,洛汐想,他們應該是看不到她的。

洛汐從未這麼迫切的想知道過一個人到底是誰,洛汐想走到對面去看男子的臉,但是無形中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束縛着她,無論她怎樣掙扎都無法再前進一步。

洛汐有一種叫他轉身的衝動,張口卻只是一片沉默。突然女子將目光移向了她,洛汐看到她舉起食指放到脣邊對她做了個沉默的手勢。

原來,她是能夠看到她的。

洛汐看到女子眼底忽然涌上的哀傷與不捨,那眼神中的情愫牽動起她的心,讓她一起哀傷。

那是一種很複雜的情緒,洛汐無法理解,那種心如撕裂般的疼痛讓她慘白了臉一動不動的捂住心口。但即使是這樣洛汐仍是沒有移開視線,從女子心中傳來的痛她一絲不落,全盤接收。

突然有種錯覺,也許那本該就是屬於她的心痛。

可能是感受到女子目光的偏離,男子忽然就要轉身,女子最後留給洛汐個動人的笑臉,然後突然環住男子的脖子,用自己的脣給男子印上了深深一吻。

洛汐看見女子臉上劃過一滴晶瑩,那滴晶瑩穿過空氣墜落到她腳邊的花朵上,破碎的聲音一樣的使萬物靜謐。

洛汐再次感受

到了靈魂顫動的感覺。剎那間頭暈目眩,身邊的場景飛快穿梭,白衣女子與男子相處的片段一個接一個的在她身邊流過。

洛汐就像是一個過客,默默的在他們看不到的角落注視着他們,感受着他們的喜怒哀樂,可男子留給她的永遠是一個白衣飄飄的背影,洛汐只能看到女子的面容,和每個片段結束後她望向她的眼神。

洛汐不知道就這樣注視了他們多久,直到突然有一個片段插到她的眼前,在那片場景裡入眼的是無盡的血腥,洛汐下意識就去尋找那對白衣的身影,她在無數碎屍殘骸中穿梭,終於在血海的盡頭看見了二人。

女子換上了一身水色的長裙,一條流轉着波光的長綾飄搖在她身後,她的皮膚白的接近透明,也突顯的她更加神聖。男子依舊是一身白衣的站在她的身旁,純白的長衣上血跡斑斑,洛汐依舊是看不清他的臉,但卻能感受到他要和女子戰到最後的決心。

二人的身影不停穿梭在戰場,帶走一條又一條敵人的生命,女子和男子帶領着許多人戰鬥,他們所對的是更大一羣敵人,那些敵人之中不僅有人,有魔獸,還有一些面容凶煞的怪物,但他們之間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散發着殺戮和兇邪的氣息,顯然都墮入了魔道。

這場戰鬥不知維持了多久,洛汐也從一開始的驚心變成現在的麻木,但她仍是一直看着,心中有個聲音一直在強迫着她讓她目不轉睛的看着。

在洛汐幾乎都以爲她要與這殺伐戰場融爲一體的時候,她看到了一抹森冷的幽光,那光芒從一個很難被人注意的角落射出,目標正是女子的心臟。

此時戰場勝負已接近分曉,女子一方在她的帶領下終是勝利了,但她殺了太久已經十分疲倦,靈力幾乎耗光的她等發現那束幽光時已經太晚。

男子也看到了那束幽光,可惜他也一樣。一樣來不及了。

等男子趕過來將女子抱住時那束幽光已經穿透了女子的胸膛。明明沒有經歷過,但洛汐就是能感受到那種心臟被穿透的劇痛。

身體很痛,不過更痛的卻是那種放不下的感覺。洛汐知道這是女子現在的感覺,更知道她放不下的是什麼。

洛汐緩緩走到她的身邊,她的目光一直停在男子的臉上,洛汐順着她的目光向男子看去,男子的面貌清俊如風,銀色的眸透露出幾欲瘋狂的哀傷,他的眼裡只能看到女子一人,永遠。

洛汐將目光停滯在男子的臉上,心情和當初看到女子的臉時一樣,沒有其他,那張臉簡直太像一個人了,那個一直一直守護着她的人。

眼前突然閃過一陣白光,周圍的場景一點點變成碎片,在他們消失之前,洛汐看到女子看向她再次對她微笑。隨着她的動作,洛汐看見了她脖子上戴着一條項鍊,項鍊上片片雪花相連,作爲鏈心的淡藍色水滴狀寶石如水般清無雜質,寶石內部隨項鍊的搖擺循環流動,折射出淡藍的光芒。這條項鍊上總是籠罩着一層白霧,像迷一樣夢幻。白霧中不時還有一絲藍光流過,如夢如幻、絕美非凡。

洛汐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裡有一條一樣的項鍊。

洛汐忽然很想落淚,誰能來告訴她,這一切到底是虛幻的夢還是真實的記憶......?只願她此刻能夠清醒,這夢太痛太真實,而那個銀髮男子,又……

此時洛汐只想呼喚一個名字……

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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