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自白悠然嘴角淌落，那腥紅的血映着她蒼白的臉，更顯得怵目驚心。白悠然坐了起來，嘴角的血沒有使她臉上的笑消退半分。
白悠然沒有拭去嘴角的血跡，那豔麗的顏色點亮了她的臉。此時的她看起來不再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多了幾分蘇容陌生的神采。
“你真可憐！”淡淡的話，淡淡的聲音，淡淡的表情，一切都是那麼淺淡，卻如世上最尖銳的利刃刺入蘇容的心窩。
那是連她自己都不敢碰觸的禁地，冷不防地，那道她以爲十分堅固的城牆，被白悠然淡淡的一句話，就推倒了。
漫天黃塵，遍地斷垣殘壁，令她無處可逃，無路可躲。她極力隱藏的醜陋就那麼赤-裸-裸地暴-露在陽光之下。
心事被人這麼直接地說出來，蘇容除了難堪以外，更多的是憤怒。睜大眼睛，一步步朝坐在牀-上，脣邊噙着清雅的笑的白悠然走去。
“你說什麼？”聲音夾帶着一股陰風，宛如從地獄吹來。她極力保持的優雅不見了，她的得意消失了。只剩下憤怒的狼狽，顯示着她的悲哀。
“我說你好可憐！”白悠然沒有露出一點點害怕的神態，她平靜地重複着蘇容要的答案。
沒有意外地，惱羞成怒的蘇容“啪”地一下，狠狠摑了她一巴掌。蒼白的臉頓時變成紅饅頭。
蘇容的力道很大，白悠然被打得趴在了牀-上臉朝下，好半天沒有動靜。房間裡很安靜，安靜得蘇容憤怒的喘-息聲，那麼響亮。
見白悠然就那麼靜靜地趴着，蘇容一把衝上前去，揪起她的發頭：“少給我裝死，別忘了，白天陽還在我手上。你最好少逞一點口舌之快，否則，你的弟弟將爲你的無知，付出慘痛的代價。明白嗎？嗯？”
白悠然悽然一笑，她現在連說話的權利都沒了。“你又在說什麼？”猜忌的滕蔓纏繞着蘇容，猙獰的表情是害怕。
“我沒有說話的權利了，難道，連笑都不行嗎？”淡淡問着，白悠然的淡然更加凸顯出蘇容的可憎和卑鄙。
“你……”一時間她竟找不到話來反駁，因爲，她還需要白悠然的“笑”來演完這場戲。
是的，她必須笑，她唯有笑着面對允成昊，他的怒火才能狂燃到燎原的地步。
“好，好，好，你笑，你笑，你儘管笑……我看你能笑到什麼時候！”狠狠地拋下她時，不忘再重重甩她一巴掌。
她似乎要打掉她的笑，但顯然的，她並沒有成功。儘管，臉已經被打得紅腫不堪，扭曲變形。柔順的發頭被扯成零亂的稻草，白悠然還是掛着那抹笑。
那是她現在唯一的自由，僅有的尊嚴。多麼可悲的處境，多麼可嘆的笑，可這樣的笑卻如針戳刺着蘇容的心。
白悠然伸手拭去嘴角的血，卻沒有褪去那抹經歷過着無數辛酸苦痛後，綻放的笑。
顯然，蘇容並沒有看清她笑容背後真正的含意，只覺得很礙眼，那樣的笑，映在她眼裡，成了諷刺。
白悠然憑什麼諷刺她，憑什麼？她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等她演完了最後一場戲後，她的價值也就不存在了。到那時……
蘇容嘴角彎出一道詭異的弧，那是算計的得意。
房間裡再度陷入一片寂靜之中，難得的平靜在空氣中流竄着。過了好一會兒，蘇容才從桌子上端起自己捧不的托盤，重重放在牀頭櫃上。
“你最好老實點，乖乖吃東西，早日將傷養好。等成昊回來後，看到了那精彩的一幕後，你就可以見到你心心念唸的弟弟了。當然，我是不會虧待你的，我會給你一筆錢，足夠你們過安穩的日子了。”威脅利誘，是每個綁架者的手段，蘇容也不例外。
只不過，她比一般綁架者更心狠手辣，因爲她的心性已經扭曲，她已經喪失了最基本的良知，她現在已經稱不上是一個“人”，更沒有什麼信用可講。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要我配合可以，我要和小天通電話。”白悠然冷靜地提起她的要求。
“只要你乖乖聽說，白天陽就會沒事。”蘇容又是這一句講了不知幾百遍的陳詞濫調。
“蘇容，你是不是把小天怎麼樣了？”白悠然猛地一下站了起來，衝到蘇容面前。
爲什麼她一再拒絕自己跟小天通電話，難道，她真的泯滅了人性，不止害死了她肚子裡的孩子，連小天也不放過……
這個可怕的念頭令白悠然渾身瑟瑟發抖，不，不會的，不會的，小天不會有事的。
她已經失去了孩子，如果小天再有個三長兩短的話。她……
白悠然零亂的發如瘋子一般披散着，臉又紅又腫，特別是那雙瞪大的眼睛，裡面跳躍着噬人的火焰。
一時之間蘇容竟有點被她嚇到了，愣愣地看了她幾秒。“如果你不讓我見小天的話，我是不會再你的命令。看看到時候，吃虧的人是誰！”爲了小天，她一定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好吧。”許是白悠然的樣子嚇到了她，許是她的威脅起了作用。蘇容終於鬆口，答應讓白悠然和白天陽通電話，以讓白悠然確定白天陽的安全。
心甘情願地陪她演完這場戲。
見蘇容終於點頭同意，白悠然在一陣狂喜之中，剛剛聚集起來的一點點力氣，也流逝掉了。
她整個人癱軟在地上，睜大眼睛看着蘇容。
見白悠然只剩下半條命，蘇容端起桌上的東西，冷冷說：“先把東西吃，我才讓你和白天陽通電話。”不是她良心發現，而是萬一白悠然撐不到允成昊回來就先掛了。
那麼她的精心安排，她的如意算盤，到頭來，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你現在沒有資格對我說“不”，明白嗎？”銳利的目光射在她身上。
在與蘇容對峙好一會兒後，白悠然終於接着東西，一口一口吃了起來。儘管，食不知味，儘管，形同嚼蠟，她還是服從了。
因爲就像蘇容說的，現在的她沒有和她談判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