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聲雖喊得突兀,可許峰那一掌已然是收不住了,只見它夾雜着風雷之勢猛地擊打在雲揚的胸口。
雲揚受此重擊後身形一顫,嗓子裡悶哼一聲,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緊接着便是眼前一黑,整個人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許峰望着地上的雲揚,心裡是叫苦不迭:要不是這個小雜種突然出手,自己也不能下這麼重的手。要是這小子有個什麼好歹,李越那邊又怎麼交代啊!
這時候,許峰驟然想起剛纔好像有人喊住手來着,該不會就是李越吧!
許峰嚥了咽口水,悄悄回頭一看,只見來人乃是一個頭戴高冠,身披星袍的中年男子。似這般神仙人物,不是顧翰空又是誰?
還好不是李越!
許峰高懸的心略微放下了一二分。
“你是誰的弟子,居然隨意出手傷人!”顧翰空眼見許峰居然敢不聽他的勸阻,一下子怒了起來。
許峰慢慢轉身,先是朝顧翰空做了一揖,然後便在心裡盤算了起來。
這人雖然眼生,可從這一身打扮以及凌雲的氣勢上來看,說不得便是文宗的長老。自己可得小心應付,誰讓文宗現在正得勢呢?
“弟子見過長老。”許峰躬身下拜,言語裡滿是恭敬和馴服。
顧翰空快步朝許峰走了過來。眼看着倒在底衫,渾身是血的雲揚,一張臉立時便陰沉了下來。
“你到底是誰的弟子。”顧翰空儘量壓制住胸中的怒火,聲音也是冷冷的。
許峰眼看着這位長老要查他的底細,當即便爲難了起來:有道是作惡不留名,自己眼下打傷了雲揚已然上了李越的黑名單。現在要是再惹上這麼一位文宗長老,那自己朕就別在天雲山混了。
一時間許峰的嘴裡就像是塞了一團棉花一樣,支支吾吾的就是說不出話來。
顧翰空眼看着許峰不願意吐露實情,當即便是悶哼一聲:“別以爲不說話就沒事了,像你這件灰袍,整個天雲山也出不了多少件,要想把你找出來還不是什麼難事!”
許峰一愣。這纔想起來自己穿的乃是一件灰袍子,真是要死!
在天雲學宮,初入門的弟子一般着青袍,就像李伏那樣;一般弟子穿的則是淡藍色;像許峰這樣的灰袍便是長老弟子的顏色;至於再上一級的宗主親徒,那則是一身素淨的白袍。
而且看許峰這麼高絕的武功,一眼便知他是武宗的弟子。既是武宗的,又是個穿灰袍的。想把他找出來還不容易?
一想到這裡,許峰的汗都流下來了。這種事情自己坦白總比讓人給揪出來要好,現在許峰就希望這位長老待會能夠看在自己師傅的面上不再插手此事。
“弟子許峰,師尊乃是武宗的執法長老。”許峰只是報了個職銜,但名諱無論如何是不敢說的。
“武宗的執法長老……”顧翰空皺着眉頭想了想。
“古雄?”顧翰空想出來一個名字。
許峰一聽顧翰空一口便道出自己師傅的名諱,連連點起了頭。
顧翰空長長的出了口氣,然後久久不語。
許峰眼看顧翰空沉默不語,還當是自己師傅的名頭起了作用,於是又趁熱打鐵道。
“其實長老您誤會了,這位乃是我武宗的弟子,我們閒着沒事鬧着玩呢!只是一時間失了尺寸,力氣有些大了,除此以外並無什麼大礙的。”
許峰還企圖將這件事情掩蓋成武宗的家事,殊不知顧翰空的臉色卻是益發的難看了。
“他是你們武宗的弟子?”顧翰空斜着眼睛看着許峰。
許峰心裡有些不安,但硬着頭皮道:“不錯!他是我武宗的弟子。”
這時候,顧翰空輕輕走到雲揚身旁,先是伸出兩根指頭在他的腕間一探,然後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流到衣領處的那口濃痰。
“他臉上的這口痰是怎麼回事?”顧翰空這時反倒冷靜了下來,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爆發的前奏。
“這……”許峰是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是啊,你切磋就切磋吧,臉上一口濃痰又是怎麼一回事?
就在許峰糾結萬分的當口,顧翰空慢慢起身,一雙眸子裡不帶任何的感情。
“況且,我博宗的弟子幾時又入了你武宗的門下了?”
完了!這人居然是博宗的。
許峰心一沉,當即便慌了神。
“今天的事情我們一定會討個說法的。”
顧翰空沒有多和許峰糾纏,直接指着兩名弟子吩咐道:“你們兩個將雲揚送到博宗去。”
說着扭頭看了許峰一眼,猛地一振袍袖。
被顧翰空點中的弟子絲毫不敢耽擱,連忙走上前去。一個揹着雲揚,另一個則是在身後照應着。
許峰整個人都儍在了原地,一顆心已是冰涼一片。
這時候,一直在後面看戲的古子清還不知好歹的上前捅了捅許峰。
“我說兄弟,什麼情況這是?怎麼人還給帶走了呢。”
許峰眼下恨不得一掌便把古子清給劈死:老子能走到這一步還不是你這個混蛋害的!就你這膿包的樣子還想着拜在宮主的門下?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但許峰僅存的理智又告訴他自己不能這麼做,眼下自己已然是惡了李越,再不抱緊古雄的大腿,那可真就是死路一條了。
於是,許峰極力的使自己的表情變得平靜一些。
“古公子,這小子也被我打傷了,我看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古子清皺了皺眉,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算了算了,本少爺法外開恩,就饒了那小子吧。”
許峰強忍着心中的火氣:你這蠢貨倒現在還看不清形勢,待會誰饒過誰還不一定呢!
一想到這裡,許峰也不想再和古子清慪氣了。眼下趕緊找到師尊商議對策纔是正路。
許峰抱定心思,當即便拉着古子清上了山門。
此時李越正坐在百巧閣裡傻笑呢,他剛剛解開了一個機巧術的難題,這個難題已經困擾了柳百鍊許久了。
李越伸了伸懶腰,然後隨意的往房裡的刻漏瞄了一眼。
“嗨呀呀,傻徒弟待會得回來了,這些天倒也真是苦了他了。”
李越現在對這個弟子是越來越滿意了,他的天資不差,人還肯用功,性子也樸實,關鍵是讓人省心。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李越眼珠子一轉,只當是雲揚回來了。
門開了,來人卻是顧翰空。
李越多少有些意外:“顧師弟怎麼有空來我這地方了?”
顧翰空的臉色有些陰沉:“師兄,您還是自己看看吧。”說着顧翰空便走了出去。
李越只覺得顧翰空今天有些奇怪,但還是依言走了出去。
可這一看,李越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雲揚軟軟的靠在椅子上,整個人都直不起來。臉色潮紅一片,嘴上,衣服上則是一團一團的血漬。一看便知受傷不輕。
“這他媽是誰幹的!”李越一臉憤怒的瞪着送雲揚前來的兩名武宗弟子,凌厲的眼神恨不得將他們給洞穿。
那兩位弟子只覺得壓力大增,全都低着頭不敢說話。
這時候,顧翰空走了出來。
“師兄,收了你的氣勢吧。這事情不干他們的事情。”
說着,顧翰空便朝二人做了個退下的手勢,那二人如蒙大赦,連忙逃出了百妙閣。
“師兄,你先消消氣。”顧翰空一把將李越按回了座椅上。
“雲揚的傷勢我已經看了,除了臟腑有些震動外,其他的也沒什麼大礙。”
李越喘着粗氣,猛地揮出一掌拍在了茶案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翰空看着李越這幅噬人的模樣,輕輕地嘆了口氣:“今日我早課占卜,豈料卻是卜了個兇卦,而且卦象主西方。我放心不下便四下查看了起來,不料卻在山門出看見了雲揚。看來這災禍就是應驗在他身上的。”
李越的眉頭死死的擰着:“知道是誰幹的麼?”
顧翰空點了點頭:“武宗的許峰,古雄的弟子。”
李越一聽見古雄的名字,當即便冷笑了起來:“我道誰能做出這般不要臉的事情呢,既然是他古雄的弟子那也就不足爲奇了!”
說着李越猛地站起身來:“師弟,煩請你將二師兄請來,我得去幫小揚子把這個公道給討回來!”
顧翰空看了李越幾眼,終究還是沒說話。
天雲山頂的承運大鐘突然無緣無故的響了起來,直搞的一羣弟子長老是一頭的霧水。
這個承運大鐘一般是不會響的,只有在宗裡發生大事的時候纔會敲響,而且也只有宮主纔有資格敲。
天雲學宮的宗主柳遠山一聽到鐘聲便愣住了:奇怪了,這鐘到底是誰敲得呢?
儘管心裡疑惑,柳遠山還是趕到了承運殿。
承運大鐘下,李越正抱着粗粗的鐘杵玩命的敲着。
柳遠山看到這裡,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陪着柳遠山一起來的乃是文宗的大長老許和,許和一見李越在敲鐘,連忙上前阻止道:“李師弟快停下!這鐘你可敲不得啊!”
李越冷冷的望了許和一眼,然後放下了懷裡的鐘杵:“這大鐘鑄出來便是讓人敲得,憑什麼我敲不得?”
許和一番理所應當的說道:“學宮有規制,唯有宮主纔有資格敲這個大鐘,你又如何敲得?”
李越一陣冷笑:“怎麼我便不是學宮的宗主了麼!”
許和聞言一怔,這纔想起來李越也是天雲學宮副宮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