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曼指定的麻辣燙攤在F大西門外面的一條巷子裡,該巷子又深又長,蜿蜒曲折,分叉又多,裡面人家商鋪雜居,在巷子口望過去,幽深雜亂一眼見不到邊。
據F大校間傳聞,該巷的建造源自上古某神秘陣圖,常在其中走,會有奇異靈異豔遇慘遇降臨到你身上。走出來的時間,決定了一個人的智商,而會遇到什麼,則取決於走的人的人品如何。雖然高年級的學生極力對這個建國後出現的超級棚戶區加以妖魔化,但勇於嘗試的後生們還是前仆後繼,以致F大的校園110經常接到自己學生的報警,什麼遇到鬼打牆啦,闖到人家裡被當成賊打啦,被理髮店裡的女鬼纏上出不去啦,云云,總之每一個從F大走出的學生都會對自家校園旁邊的一條民居巷子,有非同尋常的記憶。
路小曼也不例外,但他的記憶裡只是巷子口附近的一家麻辣燙攤子,如果小傢伙有什麼開心的不開心的事,或者是學習認真拿了獎學金,或者是辛苦寫出來的論文被老師表揚了,都會到那吃一頓,獎勵鼓勵自己一下。那些走不出來的事,從未有過,會遇到什麼,當然是又辣又美的吃一頓啦。至於巷子裡的種種傳說,路小曼從不相信,還經常追着人家後面進行普法教育。
但是,這一天他們三人的麻辣燙之行,開始就很不順。
“小曼,前方封路了。”楊和軒開着車,在指示牌前慢慢停下。白茹坐在他的旁邊,路小曼坐在後座上。
“啊?不是吧,那怎麼辦。”路小曼有些着急,使勁伸着腦袋往前面看,“要不然我們在這裡下車吧,走過去的話不是太遠。”
“還是換條路走吧,你不說是在條巷子裡嗎?應該都是通的吧。”白茹在一邊淡淡的開口。
路小曼撓撓頭,“可是那樣的話我就不認識路了啊。”
“沒有關係,吃不到的話我們在一起走走也可以。”白茹平時給人很淡然的感覺,這個時候卻不想退讓了,老實說,她沒法想象自己穿着CD的正裝蹲在小馬紮上吃串串的樣子。
“還是換條路吧,這附近也不好停車。”楊和軒邊說着順手便掉頭往回開,白茹那句“一起走走”正好和了他的意,吃什麼無所謂,但是如果能和小曼多呆一會,那就不一樣了。
路小曼“哦”了一聲坐回去,不再說話,他抱着自己懷裡的小熊寶寶餅乾一通猛吃,這麼晚沒吃飯,可是很餓了啊。可能是嚼的聲音有些大,楊和軒好笑的側過頭,看着滿嘴脣餅乾渣的人說,
“吃得這麼香,把我的饞蟲都勾出來了。”
“你吃吧?”路小曼大方的拿出一塊伸到楊和軒嘴邊,語帶自豪的說,“我哥哥給我買了好多嘞。”
楊和軒剛想開口咬下,聽到後半句,心裡上升的小小喜悅立刻被一罈子醋給澆沒了,淡漠的把頭擺向一邊,“不吃,小孩子才吃這些。”
“哦,”路小曼十分自然的收回手,又轉到白茹那邊,“姐姐,你吃嗎?”
白茹的臉埋在陰影中,看不到表情,只是平靜的回答,“謝謝,我不想吃。”
剩下的車程三個人都十分沉默,兩個似乎在想心事,另外一個則抱着個餅乾盒子享受美味小熊寶寶,“咔嗤咔嗤”嚼的棒兒香,時不時還“吸溜”一下快流下來的口水。混合着奶味的香氣在車裡繚繞不去,讓人分不清是來自餅乾,還是來自那個一臉滿足的人身上。
“就是這裡吧。”楊和軒終於開口,臉上好像也生動了些。“這應該是你說的那條巷子的另一個入口,下車吧。”
“好!”路小曼歡呼一聲便從車門裡跑出去,活動一下筋骨,等着老闆和白茹兩個人端莊穩重的走下車來。
於是,很快,必然的,三個第一次從這裡走的人,迷路了,
夜正黑,屋子裡的人家多數已經熄燈,剩下的三兩點燈光卻顯得愈加恐怖。月黑風高,聲寂影幢,街上沒有一絲夜市的樣子,只有街邊堆着不知名物體的雜亂陰影。
三個人本來還有說有笑的一路走過來,發現這道路越窄,燈光漸稀,拐了幾個彎終於再沒有說話的興致了。
“這路怎麼這樣?我有點怕了,要不,回去吧。”白茹遲疑的開口,卻是站住不肯再往前走了。
楊和軒也站住,他倒不是害怕,只是有些懊喪,如果,今天,只有他和小曼兩個人,這寂靜閃着鬼魅的夜色,一旁可愛而纖弱的路小曼,自己本是很可以做些什麼的……
路小曼卻是一臉的不以爲意,“姐姐,你不要怕,這裡不會有鬼的,頂多就是來個打劫的!”
小烏鴉話音未落,街角里就蹦出來一個人影,
“站住!打劫!不想死的錢都交出來!”一個初做流氓不久的男人手持西瓜刀,一臉凜冽的站在三人面前。
“啊!!!”白茹一聲尖叫,那人影離她最近,本還以爲是靠着牆的什麼物件,沒想到卻竄出個人來,白茹當下猛抱住一側的楊和軒,嚇得渾身亂顫。
楊和軒向那個人的方向眯了下眼,身形絲毫未動,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第一次打劫的人被那目光刺得也開始驚恐起來,但畢竟自己是強盜,還是得有個強盜的樣子,
“看什麼看,再看就捅死你!”說着手裡的刀又向前伸了伸,白閃閃的刀光正好反射到白茹眼上,
“啊!!”又是一聲尖叫,在場的三個男人均被震的短暫性失聰,歹徒手裡的刀也險些被震下去。
楊和軒這個十八歲就晉升柔道黑帶九段的高高手,從小又在家裡混□□的大叔大伯的特別“關心”下長大,本是可以隨便撩撩手就解決這個小毛賊的,但眼下他被處在崩潰邊緣的白茹牢牢抱住,什麼都施展不出來,也許只是他閃着利刃的目光就可以把對方嚇跑,但白茹這個痛哭流涕的樣子,實在是助長對方的勇氣,更重要的是,小曼就在一邊,萬一那刀子碰到了他……楊和軒不願再想下去,準備撒幾張錢了事,只聽到耳邊一聲微帶稚意的大喝,
“哈!!”
緊接着一聲慘叫:“媽啊!!”
原來路小曼不知何時竄到歹徒的正面,一個猛踢,正中歹徒襠部。
所有人都被這一突變驚住。
路小曼看了一眼自己踢出去的腳,撓撓頭,對歹徒歉意的一笑,
“不好意思哦,大哥說旋風踢要踢到人頭的,可是可是,我實在是夠不到,所以……一擡腳就直接踢到你這裡了,不好意思。”繼續撓撓頭,順便活動一下被夾住的小腳。
“蒼……天……啊!!”搶劫犯悲慘的仰天大嘆一聲,慢慢倒下去,意識漸漸消失在路小曼那純真的笑容中……
路小曼把腿收回來,一下子蹲到暈過去的人面前。
楊和軒把白茹從自己身上撥下去,走到小曼身邊,看着那個倒地不起的人,自己脊背上竟然有些發涼。看對方年紀也不大,嘆了口氣,走到一邊打電話報了警。
“嗚。”路小曼蹲在地上,小聲一個□□。
楊和軒趕快走過去,扶住他,小傢伙竟然是皺着眉的,
“小曼,你怎麼了?”
“嗚,腿好痛。”路小曼抱住自己的右腿,“我剛剛忘了做準備活動了。”他把臉埋在曲起的雙腿中,聲音有些發顫。
站在一邊的白茹一臉吃驚,
“你每次踢人都做準備活動的?”
“這,這是我的第一次實戰。”路小曼的眉頭越皺越緊,汗珠也開始往外冒。楊和軒的眉頭比他皺得還緊,眼看應該是拉傷了,不再說話,迅速而輕柔的把他抱起來,
“別說話了,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轉過身大步向來時的方向走去,白茹楞楞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咬了咬嘴脣,也小跑着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