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伊藤夫婦的離開,圍觀的人也都散去,我們幾人還在原地望着那遠去的背影直到徹底消失。
“唉……”九重內嘆着氣搖了搖頭,目光依舊盯着前方。“伊藤前輩是一個很讓人敬佩的人呢,他是一位好警察,無法用任何東西都來隨便衡量的。”
夏山愣了愣,輕輕走到九重內旁邊,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他……的女兒是在關於他工作的事故中出事的嗎?”
九重內點了點頭,一臉的惋惜,眼神中卻是道不出的一種信念。“在關鍵時刻,他先選擇了與自己無關的市民。而在那件事後,他也就辭掉了工作。沒想到今天看到的伊藤前輩居然和曾經的他相差如此之大。”
“在這裡,或許沒人認得他吧,也沒人會記得他的光榮事蹟,但是他的付出是真真切切的。被他選擇的那個人現在在某個角落裡,是不是還在某個時刻能夠想起,自己的生命是一個人的所有快樂,和一個少女的生命換來的呢?他是不是能夠讓自己的人生過得很值得呢?”
“是不是沒有愧對讓自己活下去的那些人呢?”
這是一件什麼事情?
在等待九重內上洗手間的過程中,遇到了一個將一個女生認作自己已故女兒的父親。
僅此而已。
他們的故事我們不太清楚,雖然模模糊糊間也瞭解了一些,但是卻遠遠不夠。
任何人的任何事情,關於愛的種種,都是不需要別人去評論的吧!
所以,伊藤一川的事情或許就這樣在我們的世界裡一瞬而逝了。
於今天之後,會再我們的記憶中消失,被塵封起來。
只是在衆多繁瑣事情中的一個小插曲。
九重內轉過身來,甩了甩腦袋,看着大家淡然一笑。
“好了,也該回去了,總體來說啊,今天還是很開心的,嘿嘿……”
吾君將手辦從一旁的椅子上拿起,遞到九重內手中,平淡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讓我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一直注視着吾君的我感覺身子一輕,便落入了田中的懷裡。
他的懷抱不如吾君的溫暖,卻也十分的厚實,感覺自己的身體被那結實的臂彎包裹着,很安心的感覺。而吾君的懷抱是滿滿洋溢着暖意的。
那是兩種不一樣的幸福感,不同的感情寄託。
我喜歡吾君身邊出現的這些美麗的人,他們對吾君賦以真心,那麼我會以相同回報他們。而他們因爲和吾君的接觸,在‘愛屋及烏’之下,會把我也當作朋友吧?
有了吾君的我並不是多渴望還有誰會很喜歡我,但是對我好的人,我也會盡我所能的在不妨礙對吾君愛的前提下,拿出我的真心。
“白,謝謝你剛剛那樣保護我。”走出銀行,在回家的路上,夏山走在吾君身旁,輕輕的說了句。
九重內已經抱着他的手辦回了自己家,而田中和夏山的書包什麼的都還在我們家呢,所以便一同先往我們家去。
吾君輕輕回過頭,帶着能將一切事物融化的笑容,那樣乾淨卻又不會讓人覺得是很不自然的做作。
這是我的吾君啊,對我來說世界上唯一不同的存在。
“嗯?當時很不自覺的就很緊張呢,就想着不能讓西子受到傷害,所以……”吾君輕笑,側過的頭與並肩走着的夏山對望,他們的目光相交在一起。
周圍在不斷散發出讓我覺得很高興,卻又有些難受的一種東西。
不管怎樣,要我看着自己唯一想要獨自擁有的人,與別人深情對望,要我若無其事的看着嗎?
我……做不到呢。
夏山和吾君並肩走在前面,而田中好像是在有意避免和他們近距離接觸一般,抱着我慢悠悠的走在後面。
這個田中啊,我真懷疑他是不是完全被夏山收服了?
我恐怕知道關於田中最認真努力的一件事就是這個了吧!
撮合夏山和吾君在一起,這彷彿就是他的職責,而他也剛好很中意這項工作。
因爲離得稍遠,所以我們聽不見兩人交談的話語。但看着他們笑得那麼幸福,我知道他們的話題是很愉快的吧。
田中輕輕摸了摸我的頭,隨後將我高高舉起。在那雙手中,我感覺自己是安全的,我相信田中會抓緊我。
他將我重新抱在懷裡,讓我面對着他。
“你啊,有時候看白吾的眼神很有意思呢,讓我都覺着要被吸進去了一般。我一直以爲動物和人類是不一樣的,你們的世界很簡單,不會像我們人類那樣顧慮太多,有很多種感情去處理。也不會於人類發生什麼感情,只是飼養者與被飼養者的關係。”
“但是看到你和吾君後,我纔好像更一步的理解了你們動物對人類是會懷有不一樣感情的呢!”田中將我放在他的肩上,歪着頭輕輕對我一笑。
“你們之間的關係真是讓人很是羨慕呢,不是誰家裡養一隻小可愛,關係都能如你和白吾這樣的好吧!這也是別人羨慕不來的事情。”
“你們在彼此的心裡都是很重要的存在,屬於無法代替的存在。但是越是覺得重要的人,越是會不小心忽略掉對方心裡的想法,越是一不小心就做得多餘了,或是不夠。”
田中看着走在前面的二人,嘴角輕輕一揚。“在白吾的眼裡,你可不是一隻貓啊,你是有自己思想的存在,但是儘管這樣,你依舊是一隻貓。這是始終無法改變的事實。”
“所以,儘管你們有多想跨越這重禁錮,都是無濟於事的。所以安於現狀就好了,多於一直貓對自己主人的愛以外的東西就不要有了吧!”
田中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很平靜,說出的話也讓我有一絲不解。
他能理解我的心情嗎?
他知道我對吾君的感情是超出了一隻正常的貓對養着自己的主人的感情了嗎?那一隻貓對主人該有的感情是這樣的呢?
這個我真的不太懂呢。
“畢竟在這樣的關係裡,太多的東西是承載不了的,在離開的那一刻,本該淡然的事情,在你們的世界裡,便會變得不一樣,那是無法抽離的痛。”
我依舊看着田中,看着他一臉的雲淡風輕。
他的眼神中竟然有一絲悲傷,那種淡淡的,不明顯的悲傷。
我知道,作爲一隻貓的我,和作爲一個人類存在的吾君,我們是不該在對方的生活裡有過多的牽扯的。
我可以做一隻沒心沒肺的貓,該睡睡該吃吃。其他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我只要遠離那種顛沛流離的黑暗日子,現在過得好就可以了。
隨時隨刻離開,心裡都不會有一絲動容。
而吾君,則只是好心,看着我可憐便將我帶了回來,給我一口飯吃。
關於其他種種,一點沒有。
這樣我也覺得好啊,我也不想在我離開的那一刻痛到心碎啊!
我也不想看到吾君爲我流淚啊!
儘管如此,我們又能怎樣呢?
在相遇的那一刻,在我的爪子搭上他手掌的那一刻,在落入他懷裡的那一刻,他的一切就無法與我無關了。
我們之間就註定這樣被聯繫了。
這麼多年的陪伴,想要那樣若無其事恐怕纔是難的吧!
更何況,不只是因爲吾君沒把我當作一隻貓,我纔對他有了高於寵物對主人的感情,而是所有的寵物對自己的主人都是懷着飼養之外的感情吧!
人類的世界裡有很多東西,可以很豐富,也可以擁有很多寵物。
但是我們卻永遠只有一個主人。
離開的時候,依然會痛……
而我和吾君,我們在對方的世界裡早已根深蒂固,那特殊的位置不偏不倚。
雖然我們差別之大,但我們之間的感情卻是一樣的。
似乎有親情的長伴、友情的慰藉、愛情的晦澀,卻又高於這一切。
我的世界裡,有吾君就夠了,哪怕到後來,我們會悲痛,但至少回憶起來有幸福吧!
感情這東西是無法剋制的啊!
回到家裡,夏山挎上書包,對着吾君一陣叮囑後便離去了,田中也往自己家方向走去。
本來吾君是要送送夏山的,而 夏山一直以吾君要注意身體爲由,將其推辭。
這間屋子裡又瞬間變得安靜了,吾君躺在沙發上看着那個索隆的手辦盒子發呆,而我則看着吾君發呆而發呆。
他啊,果然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牽動我的心。
“貓啊,你覺得我能夠給人幸福嗎?我有愛人的權利嗎?”吾君目光依舊向着前方,有一絲空洞,卻又帶着期待。
“我很怕呢,在我身邊的每個人,都是不幸的,都是會受到傷害的。況且我沒有能力也沒有信心讓人幸福,所以這樣的我能夠愛別人嗎?”
“這種事情還真是費神啊!”
吾君低沉的聲音很好聽,和平日裡的充滿正能量的聲音是不一樣的。
他想要跨步了,想要用自己的行動來讓自己不遺憾不錯過了吧!
但是他還是在顧忌,還是在擔心。
因爲他這麼善良溫柔的一個男孩,是想要對自己愛的人,對愛自己的人負責的。
既然選擇了,那麼就是永恆,不會輕易放手,更不會讓跟着自己的人受苦。
這是一個男人的擔當。
更是一個少年對自己愛情的認真!
我喜歡你這種心情在此刻很強烈,慢慢的我會不喜歡你了,那種情愫會愈加的強烈,以致於變成了愛。
我愛你是永恆的,不是一時興起。
所以我會在它變成愛之前,考慮好我們的未來,如果不能給你幸福,那麼我選擇放棄退出。
哪怕過程是如此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