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直起身子往牀上去,手伸向那方巾,欲打算毀屍滅跡。卻在此時,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小夫人,起了嗎?”
錢曼曼急忙坐到那塊方巾之上,理了理頭髮示意婉兒去開門。門開了,兩個丫鬟走進來,向錢曼曼作揖請安:“小夫人,奴婢們是來收落紅的。”
錢曼曼愣了愣,最終還是僵硬的挪了挪屁股,看着那丫鬟把那方巾收了去。隨後便聽丫鬟又說:“周管家讓奴婢轉告小夫人,老爺已經回來了,半個時辰之後,各房各院的都要去前廳用早餐,也請小夫人過去請安。”
說完便又作揖走了出去。
那兩個丫鬟拿着方巾出來的那一刻,那在東院不遠處樹旁,拐角處藏着的腦袋開始騷動,腳步四處奔散,往各房各院去了。
錢曼曼坐在牀邊,好一陣驚魂未定,她皺着眉頭左思右想,也覺得這事不對勁,剛纔自己爲什麼不動作快點,將那方巾藏起來讓她們收了去呢!雖不知道收起來對這件事的發展有沒有好處,但她至少能覺得心中安些!真是笨啊真是笨!她有些後悔莫及的拍了拍大腿,咬牙切齒,捶胸頓足的模樣。這讓站在一旁看着她的婉兒一臉疑惑之色:“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錢曼曼呼出一口氣站了起來,雙手插腰來回踱着步子,皺眉深思,既然已經踏進了周家的這一大灘深水了,想出去也就不易了,或許真是自己想多了,事情沒那麼複雜。
經過昨天的折騰,她心中緊張是難免的,這可不是她想怎樣就怎樣的地方,畢竟她現在是扮演着詩詩的角色,關乎着吳家的安危。
小心駛得萬年船,現在她要做的是,凡事小心謹慎,不要出紕漏,不要給吳家添麻煩纔是呢,那人錢財,替人消災,她可是收了吳家好些銀子的呢。再者說,也是詩詩的恩人,她不爲別的,只希望能代替詩詩在周家落腳,好讓吳家得了安生。無論如何,她都會盡力而爲的。暫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思量片刻,她看向婉兒說:“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你就別問了。哎呀,婉兒,快給我梳頭,不是說那個什麼老爺回來了嗎,咱們要去請安呢。”
婉兒點點頭,便爲錢曼曼梳妝打扮,又爲她盤起了小婦人的髮髻,插上一朵蘭花簪,婉兒打開了衣櫃,卻見櫃子裡並有新衣,只有一套很樸素的羅裙與棉襖疊的很整齊的放在櫃子旁的香案桌上。婉兒皺了皺眉將那一套衣衫拿來對錢曼曼說:“小姐,新娘子的櫃子裡沒有新衣服呢。只有這個。”
錢曼曼看了那素衣一眼,倒也不在意:“婉兒,咱們不是帶了好些來嘛?娘給我準備了許多新衣,四季的都準備了,還擔心什麼呢,隨便拿了件就是了。”
婉兒應聲去廂房內將還來不及收拾的箱李打開,取了新衣來,正要爲錢曼曼換上,錢曼曼瞄了桌上的素衣一眼:“婉兒,咱們還是穿這個吧。”
婉兒皺眉說:“新娘子怎麼能穿的這麼寒磣呢?小姐,這樣出去,周家的女眷們定會取笑你的呢。”
錢曼曼擺擺手:“還是穿上那個吧。”
拗不過錢曼曼,婉兒便幫着錢曼曼將那素衣和棉襖穿上。淡紫色的羅裙,白棉襖甲子,料子很普通,也沒有精心的刺繡,清清淡淡的模樣。婉兒取了珍珠的丁香爲錢曼曼戴上,看着倒也清雅脫俗,但施了再厚的脂粉都難掩她的黑眼圈,沒辦法,錢曼曼只能頂着熊貓眼往前廳去了。
出了東院,雪已經停了,只是到處依舊是白茫茫的,有一絲陽光從雲層中透出來,風依舊清冷,空氣中有新鮮的花香,很好聞,今天本是個好心情的好天氣。
錢曼曼拉了拉身上的襖子,在往前面去的路上,找了個丫鬟領路去往前廳,這周府果然是大的,一路假山流水,紅梅翠竹,亭臺閣院,好不氣派,看來看去,也就是她住的東院最寒磣了,到處盡顯繁華。這麼大的宅子,得住多少人才能不顯得空蕩,倒是丫鬟家丁們甚多
,來回走動忙碌着,也不顯得這大宅子清淨了。她在府中走動,依舊被丫鬟家丁們一路偷瞄,也是,這周府大家的,剛過門的新娘子穿的如此樸素,也能被人說道一番了。錢曼曼無視這些異樣的目光,只顧往前走。
終於到了前廳,一金字大匾額掛在廳門前,上面寫了福德乾坤四個字。遠遠的就聽見裡面傳來女子嬌柔嬉笑的聲音。
錢曼曼剛要將腳邁入門檻,卻聽得裡面有女子議論的聲音,聲音最大的錢曼曼一聽便知是昨天刁難她,罵她廋竹竿的周玉馨。
“真的嗎?她真的將漱口的燕窩喝下去了啊!”
“可不是嗎?”
“聽說她可是蘇州出了名的才貌雙全的女子呢,蘇味道在蘇州停留期間,隨知府造訪吳家,還和那吳詩詩隔簾暢談古今,如果不是蘇味道家裡有隻母老虎啊,沒準他就像吳家提親了呢!呵呵!真想不通,她怎會做這種事呢?”
“肯定是浪得虛名唄。哪個蘇味道啊?我怎不知?”
“大才人蘇味道啊,現在的咸陽太尉,深得皇上器重,我知道他也是因爲他的那首《正月十五夜》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遊妓皆穠李,行歌盡落梅,今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說話的女子聲音柔和,如溪水潺潺清澈動人。
“哎呀,什麼妓啊,歌啊的,不好,不好,我們現在在說東院那個瘦竹竿呢,嫂子,你扯蘇味道幹嘛呢?”
錢曼曼聽得裡面對她的議論,眯着眼睛抿了抿脣,昨夜發生之事,本以爲矇混過關,卻沒想到今早就被拿來嚼舌頭根了。說什麼名門閨秀,還不是和街頭巷尾的三姑六婆似得,錢曼曼告誡自己,往後要小心再小心纔是,光那個周玉馨就夠麻煩了,但從聲音聽來,這屋子可不止一兩三個女子,什麼,說她是瘦竹竿!她倒要看看周家的女眷們都長成什麼模樣。
她刻意咳嗽了一聲,大廳內的聲音戛然而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