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伊人說:“使用那種續命術法大傷陰鷙,死後只能輪入畜生道。所以纔會被朱天教的先人列爲禁術。唉,還有啊,那種續命術法確實能爲人續十幾二十年的命,但是過了這十幾二十年,術法就會出現反噬。到時候用了這個術法的人身體各項功能會迅速退化,人很快就會玩完。”
“苗蘭花也真是夠執着的,在術法出現反噬的時候,她居然找到一種延緩反噬的藥物讓她丈夫吃了。吃了那種藥物,她的丈夫雖然暫時不會死,但是每天都活在極度痛苦之中。苗蘭花雖然想讓她丈夫解脫,但是又不願看見他落入畜生道。”黃伊人說。
我明白了,說:“所以苗蘭花纔會想到用替命輪迴大法直接入人道。只可惜造化弄人,她的魂魄後來居然被兩個倒賣凶宅的封在符籙之中燒了。所以說老天爺雖然愛打瞌睡,但偶爾還是會睜開眼睛的。”
說話間,的哥已經把車停下,轉頭對我們說:“古玩市場到了。”
龍城的古玩市場相當熱鬧,我們到的時候還是上午,但是古玩市場已經擠滿了人。可惜我們一路看過去,發現攤子上擺的都是些假得讓人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侮辱的假貨。
正覺得希望渺茫的時候,黃伊人突然輕呼一聲。“怎麼了?”我轉頭看她。黃伊人指着遠處一個門可羅雀的地攤,說:“你們看。”
“臥槽!有戲!”林殷叫道。
那個地攤上擺的東西不多,但是有幾件小玩意上縈繞着縷縷屍氣。我對玉器古董沒多少認識,只知道那幾件既然有屍氣,就說明那些東西是墓裡帶出來的。
我們過去每人拿起一件帶屍氣的小東西。從屍氣的濃度來看,還是個古墓。黃伊人問:“老闆,這東西怎麼賣啊?”攤主見好不容易來了客人馬上站起來,說:“美女真是好眼光啊,這可是好東西。這是我剛到手的,一分錢一分貨,這可不便宜。”
“你就直說多少吧。”我聞到了宰人的味道。
攤主認真地說:“一口價,一百塊一個!”
“一百?”哈哈,我最愛不識貨的老闆了。
攤主以爲我嫌貴,馬上賠笑道:“那就八十吧,真不能少了。”“這種東西也要八十?五十還差不多。五十的話這幾個我們都要了。”黃伊人討價還價無節操。
“好好好!”攤主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發市了,像是害怕東西賣不出去一樣,連迭聲同意。我們心滿意足地帶着那幾件玉器走了。誰也沒注意到我們走遠之後,那個攤主整個人都鬆弛下來,輕聲說:“可算把這些倒黴東西送走了。”
我們到醫院之後才知道那個叫錦年的少女已經出院了。幾個小護士在一邊議論說:“那女孩真可憐,路還沒走穩呢,她老媽就不乾不淨地說沒錢浪費在她身上,吵着讓她出院。真不知道那種人是怎麼做人母親的。”
黃伊人嘆了一口氣,說:“去她們家吧。”也只能這樣了,才走了兩步,我們三個人同時停下腳步。我們警惕着睜大雙眼,齊齊望向隔壁病房。那個病房門口站着一老一小兩個人。老的六七十歲,高大精瘦,精神矍鑠。身穿灰色中山裝,一頭銀白的短髮梳得整整齊齊。小的只有五六歲,小臉肥嘟嘟的,雙眼透出跟他年紀不符的成熟。
他們冷冷地看了我們一眼,若無其事地走了。
我們之所以會留意他們不是因爲我們認識他們。相反,在這之前,我們都沒見過那兩個人。我們如此驚訝是因爲我們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不是人!
“他……是什麼?”我心頭一緊。不知爲什麼,那個小男孩給我一種異常強烈的壓迫感。
“殭屍。”黃伊人只吐出兩個字。
“殭屍?吸血鬼?”我問。
林殷說:“不是。把吸血鬼叫殭屍是港片帶的頭。我們所說的殭屍指的用茅山煉屍術煉製出的殭屍。殭屍不吃飯,也不吸人血。靠吸收陰氣生存。一般來說殭屍是煉屍人用自己的血煉製出的行屍走肉。他們相貌、行動與常人無異,只是沒有思想。一舉一動完全聽命於煉屍人。”
我說:“看那小男孩的眼神,可不像沒有思想的人。”
黃伊人補充道:“萬事都有特殊情況。有的殭屍能掙脫煉屍人的控制,恢復獨立思考的能力。”恢復了人的意識,卻只能困在一具屍體裡,繼續以殭屍的方式生存。其實這樣更痛苦。
我說:“咱們要不要跟上去看看?”黃伊人白了我一眼,說:“跟着人家走什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少多管閒事。”林殷也說:“那小殭屍不簡單,無謂惹事,咱們還是先搞定那個嬰靈吧。”
我遙遙望着那一老一少兩個背影,總覺得心裡不舒服。
我們照着本子上的地址找到一條破爛的巷子。有的房子前甚至堆着劈好的柴和蜂窩煤。空地上有些閒人散漢聚在一起打牌九。
與地址對應的是一棟殘破的舊樓。旁邊的牆體已經剝落,露出一截截鏽跡斑斑的鋼筋。我們剛走上樓道上就聽到那個女人尖着嗓子罵:“你他媽裝什麼千金小姐?你不做飯還想讓老孃伺候你啊?”
錦年低低地說了句什麼。緊接着就是一陣噼裡啪啦的摔東西的聲音。
隨後錦年大聲哭喊:“媽,放開我!疼!”
唉,我和林殷一個箭步衝上去,門是虛掩的,一推就開了。那個女人正揪着她女兒的頭髮。鍋碗瓢盆散落一地。
女人見到我們,一把將錦年丟到一邊,徑直走進房間,重重把房門甩上。
錦年坐在冰涼的地板上。人彷彿被抽空了。
我將她扶起來,問:“她爲什麼打你?”
錦年慘然一笑,說:“她讓我做飯。我確實站不起來。”
我們無言以對,默默幫着她把地上的東西收拾起來。黃伊人在屋裡轉了一圈,皺着眉頭衝我們使眼色。我和林殷把錦年扶起來,讓她在破爛的沙發上躺好,然後走向黃伊人。黃伊人說:“嬰靈居然不在那女孩身上。”
我對嬰靈的瞭解有限,說:“這很不尋常麼?”
林殷說:“當然不尋常。我之前也說過了,嬰靈靠母親的元氣生存,嬰靈都是附在母親身上的。”
說話間,一聲驚恐的尖叫從錦年母親的房裡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