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瀟很欣賞“方蘇”此時的豁達,笑問道:“你就不擔心在這個神秘之處,會遇到什麼怪物嗎?”
方無邪指了指張瀟瀟身上槍支彈藥:“什麼怪物能吃得住現代化的兵器?何況那羣弱小的狼都敢來此,我們有什麼好怕的。”
張瀟瀟敢跳下來,當然心中也不會有懼意。她四處看了看,身邊有石有樹,空氣清新,環境雅緻;空中浩渺無垠,一輪圓月斜斜的掛在天邊,淡淡的月輝讓此地更添嫵媚。她奇道:“今兒是農曆二十六,怎麼會有圓月?”
方無邪笑道:“這還用想嗎,沒有月亮的夜空多無聊呀。大陣的主人不想萬古長空皆寂寞,所以弄出個月亮。”
“這些也是假的嗎!真的很難分辨真僞。”張瀟瀟盯着那輪明月看了好久,如今城市污染嚴重,看到美麗的星星和月亮,都幾乎成了奢望。
她喃喃道:“此地真的太美了。不過,你說什麼萬古長空,難道這大陣自古就有嗎?”
“我都是瞎猜的。”方無邪指着腳下的青石地面道:“你看這些青石板,充滿着斑駁的古意,一看建成的年代就不會短了。而且地面上很多爪痕,正面、反面的都有,說明狼羣在此地的日子絕不會短了,而且還經常從此出出入入。”
張瀟瀟仔細看了看,發現果然如方蘇所說,心裡更加覺得方蘇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不僅有各種各樣的能力,而且心細如髮,觀察入微。
“可這後方雖然不是高崖,但也有兩米多高,狼羣如何跳上去?”張瀟瀟問話的時候回頭張望,這才發現後方竟是空空如也。
方無邪見她的表情和自己剛剛下來時一樣,不由笑道:“這條路往回走看似曲徑幽深,可那面絕對別有洞天。正如從上面向下看是懸崖,可跳進來卻是這裡。難道從這裡看,就一定會是斷壁嗎?尤其是你看到這天上明月,還會真的去相信我們肉眼所看到的一切嗎?”
張瀟瀟點了點頭,之前她親眼看到劉鎮遠綁着繩索往崖下探索,但她跳下來後卻到了這裡。正如方無邪所說,此時此刻,看到的已經很難分辨真假了。
方無邪笑了笑,很自然的拉住張瀟瀟的手道:“我能感覺到那羣狼在此處出出進進,就說明這裡沒有危險。不管是幻境還是實景,先追上去把狼屠光,然後再好好研究這個所謂的大陣,真是很有意思的一個東西。”
張瀟瀟就這樣跟着方無邪向前行進,二人在林間尚且能夠飛奔,在這裡的速度就更快了。但足足向前跑了十分鐘,周遭景物變換不停,可似乎前路仍舊沒有盡頭一樣。
方無邪皺着眉停下腳步,張瀟瀟也覺得如此跑下去有些不對勁,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疑惑道:“這裡確是狼羣行走過的地方,可我們跑了這麼長時間,怎麼還看不到盡頭。”
方無邪沉聲道:“跑不到地方不足爲奇,就拿那片濃霧來說,雲山雖大,可我麼在裡面都快繞了一晚上了,不還是沒走出濃霧區嗎。我奇怪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張瀟瀟奇道:“什麼事?”
方無邪翹嘴微笑,竟伸手撩起了張瀟瀟額前的頭髮。
如果說手拉着手是擔心被莫名的陣法分開,那此時方無邪的動作,就充滿了調戲的意味。張瀟瀟下意識的甩開他的手,向後退了一步,冷聲道:“你要幹什麼?”
方無邪做出這動作的時候只是要解釋,見她的反應知她誤會,有些尷尬的解釋道:“你低頭觀察一下你的頭髮?”
張瀟瀟額前長髮斜着向前垂下,這一路前行總是擋住眼睛,如果不是方無邪拉着她一支手,另一隻手時刻握緊長槍,可能早就找卡子弄好了。此刻經方無邪提醒,她先是愣住,然後陡然一驚道:“它怎麼斜着垂下去?”
方無邪道:“人站直了,頭髮簾自然是垂直向下,可你要是傾斜站着呢?”
張瀟瀟平時到沒觀察過這些小事,聽罷後向右側了側身子,頭髮簾果然又向右傾斜。她驚問:“向前斜着垂下,是因爲我們如今是傾斜站着的?”
“應該如此,儘管我不知爲何我們自身感覺不到在傾斜站着,但你仔細看看,我們衣服前面比較空,而後面貼的很緊,這和你頭髮簾向前傾斜是一樣的道理,都是因爲我們身體向前傾斜,在引力作用下,不貼身的物體都會垂直向下。”
方無邪說到這裡時下意識的瞅了眼張瀟瀟鼓囔囔的胸部,暗想她前面可一點不空。
好在張瀟瀟正在思考這裡面的道理,沒注意到方無邪有些侵略的眼光。
方無邪不是聖人,卻也不是禽獸。他知道既然已將蘇蘇當成了女性朋友,就不該再對別的女人有非分之想。心中剛生出綺念,就馬上暗道一聲罪過,忙把視線向上移。可看到張瀟瀟蹙眉沉思的俏模樣,他的眉心馬上鼓脹起來,有炸開的趨勢,又不得不再繼續向上,就成了一副昂首看天的傲然模樣。
張瀟瀟一方面在沉思傾斜時頭髮、衣服這些小事,另一方面卻在深刻反省自己。
她自小到大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最優秀的,如今剛剛二十四歲,就已經是副處級領導,而且佔據巡特警支隊隊長要職。不僅如此,正在籌備中的利劍行動組中,她的級別之高,已經遠超大多數人。如果仔細算算,在整個華夏裡,像她這樣有作爲的年輕人,不會超過二十人,而且她在其中的年齡絕不算高。
這樣一個有作爲的人、一個優秀的警察、一個經過十年苦訓的戰士,今天一晚上幾乎都被方蘇牽制鼻子走,這種感覺相當不好受了。
想當年曹孟德因楊修的一句“雞肋”,就把那個“軍國多事,總知外內,事皆稱意”的天才主簿給宰了。這也就是張瀟瀟心胸寬廣,若是換了別人,可能此時一定會想着如何陷害方蘇,把這個處處壓自己一頭的人踩在腳下,讓他再得瑟。
張瀟瀟只是反省。
她在反省,爲何在今夜會失去原本應有的警惕心裡,總是下意識的要去依靠方蘇。
是因遇到詭異情況而失了分寸嗎?不,曾經自己遇到過比這更危險的境況,可越是危險,自己就越是冷靜。
難道是因爲這個方蘇嗎?
爲何會在他的身上,感覺到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是從心裡的感覺,還是這個人用了某種未知的手段?
看來今後一定要和這個人保持距離,否則如此下去,就是危險的徵兆。
她在反省,爲何方蘇總能通過一些最爲簡單的事情推測出事情因果,如足下青石斑駁的歲月印記推測這裡年代久遠;狼羣爪印內外的覆蓋痕跡推測狼羣從此地出入;就連一個頭發簾的傾斜角度也被他善加利用,推測此時此地是向下傾斜的。
這個問題比上一個問題要好解釋得多。方蘇的生活經歷一看就比自己多,生活方式不同,閱歷不同,觀看問題的角度就不會相同。但不得不承認,方蘇的這種觀察角度很實用,尤其是在偵破案件的時候。看來自己今後必須轉變思考方式,多和這樣的高人親近、學習。
可如此一來,又怎樣和他保持距離呢?
張瀟瀟有些頭疼,一絲絲的風從前方吹來,讓她稍稍回過神來。
對了,向他學習不一定非要保持親近。既然已經瞭解了此人思考問題的方式,那就從此時開始轉變。
張瀟瀟偷偷瞄了一眼方無邪,見他昂首望着天邊的月亮,心想:還好,自己這點小心思沒被他發現,否則如此患得患失的,怕是會有些難爲情。
張瀟瀟壓下沒用的心思,全身心的觀察四周,竭力轉變思路,還終於發現了一些問題。
那就是從前方吹來的風。
她高興道:“方蘇,你有沒有發現此處的氣流方向?”
方無邪不能昂着頭跟人說話,又因眉心脹痛,不敢看着張瀟瀟的臉說話,視線一轉又停在張瀟瀟高聳的胸脯上。在沒有綺念之前一直沒覺得什麼,可心中已經有了一些不該有的想法,再把視線停留於此,就覺得萬份彆扭。
他把身體轉向正前方,有些磕巴道:“當、當然,是迎面吹來的,這個問題我早就發現了。”
方無邪不敢看張瀟瀟,當然看不到張瀟瀟身體有些輕微顫抖,面容有些無奈。只是侃侃而談道:“這一路上我們並非直着走,而是拐了三十七個彎,現在就是我也有些辨不清方向,只能大概覺察出是向着西南方向走。但最奇妙的是無論我們如何轉彎,氣流的方向都是從前方吹來。之前我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但此時到是有些猜測。你說,如果我們站在一個前後通氣的甬道里,是不是無論怎麼轉彎,氣流都會從高壓流向低壓,也就是從一個方向吹來呢?”
張瀟瀟好不容易發現了問題,沒想到這個問題早就被方無邪解決了,無奈的點了點頭。又見他沒有看自己,定然是不知道自己點頭,只能“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