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害喜有點厲害,在馬背上顛簸一陣,就哇啦啦的吐。
“歇一會兒再走吧。”阿亮遞過來一包酸梅建議。
我趕緊含了幾顆在嘴裡,舒服多了,“不行,小喜等不了了,我也快要沒時間了。”這段日子紛繁複雜,我差一點就要忘了我馬上就要回到現代的時間快到了,所以必須趕在這之前做完該做的事。
聽我這樣說,阿亮的眼睛黯淡了幾下,眼瞼低垂下來。
“你怎麼了?”我問。
“我以爲……你不回去了。”阿亮低聲一笑,竟然有種失望的悲涼。我和他相識不過十來日,就算感情深厚,倒也不至於此。
“你怎麼會有酸梅啊?”
他漫不經心地回答:“在街上順手買的。”剛說完,就好像發現了什麼錯誤,立馬閉住了嘴。
可是我還是察覺到了。
因爲,我們一直走的都是郊外小路,根本沒有街市。
我厲聲端坐:“你到底是誰?”
他絕對不是君凌身邊的侍衛,雖然他僞裝的很好,我幾乎看不出來。
“說吧,誰派你來跟蹤我的,有什麼目的?”
我冷眼望他,這一羣人,終究還是不放過我。
阿亮凝視了我好久,悠悠地開口:“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就憑這幾顆酸梅?”
回顧以往的點滴,再加上今日的蹊蹺,“你很機敏,僞裝的非常好,但你還是百密一疏。”我後退幾步,“第一,我這個人行爲舉止有些古怪,不認識我的人或多或少會表現出詫異,而你,在這十多天的相處中,彷彿是見怪不怪早已習慣了;第二,懷孕的人喜歡吃酸的東西,無可非議,但是你偏偏給我酸梅,因爲我最喜歡的就是酸梅,而且,我們根本沒有經過任何街市,那麼這東西是你一早就準備好了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和我不僅僅認識了十來天這麼簡單,應該是早就見過彼此了,你好像知道我的事,關於我從何處來要回何處去,你一點都不懷疑。”
阿亮勾起一抹詭異的笑,讓我毛骨悚然,他慢慢的舉起手,就在我以爲他要對我下毒手的一瞬間,一張人皮面具被撕下,暴露在眼前的,是一張和魅離一模一樣的臉,只是眼睛不是紫色,反而是淡淡的茶灰色。
“還是被你看出來了。”眼前的阿亮恢復了本來的聲音,失落的情緒夾雜在其中。
“魅離?”我手裡捏緊的酸梅一下子調到地上,頭腦空白的吐出幾個字,“你……是魅離嗎?”
魅離有些悵然,淡淡道:“你竟連我都認不出了。”
他是魅離,他就是魅離,可是,“爲何你的眼睛……”
“藥物控制”,魅離一筆帶過,這種藥可以改變眼睛的顏色,但是對身體的傷害極大,每到深夜全身疼痛,服藥期間內力消失一半,這些種種,他不願對林汐荷提起。
我控制不住,眼淚好像不屬於自己管轄,傾盆大雨似的落下,在黃土地上渲染開去。
魅離溫柔地走近,用溫熱的指尖拭去我的淚水,“汐兒,再也不必擔驚受怕了,我現在就在你面前,一個你可以觸碰的真實的我。”
魅離簽過我的手,我感覺到他也在微微戰慄,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臉上,真實的觸感傳來,我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在做夢。
突然間,魅離擁我入懷,發生了太多事,現在的我第一次在他的懷抱裡安下心來哭泣。
“魅離,魅離……”除了呼喚他的名字,我沒辦法說出其他的話。
魅離一聲一聲耐心的應答,緊緊地抱住我,許久。
我伏在他的胸膛抽噎,已經平靜了不少,“你的傷完全好了嗎?不許騙我。”
“已經好了,不要擔心了。你現在懷着寶寶,不能操心太多事,也不能再像剛纔那樣大哭大腦,聽見了嗎?”
我乖巧的點點頭,又窩進他的懷裡,“魅離,”我叫着他的名字。
“嗯?”魅力的聲音極富磁性,低沉迷離的嗓音好聽極了,讓人只想待在他身邊,他就是有這種魔力。
可是我不能拖累他,我不可以放任自己沉醉在他溫暖的懷抱,這樣會給他帶來更大的傷害。
我推開他,側過頭去,“好了,也溫存完了,你該走了。謝謝你爲我做的,從此刻起,你回去做你的天下第一殺手,我還是去我該去的地方,此生……”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魅離狂躁的打斷了,“此生不復相見嗎?”他在冷笑,寒氣透骨,這樣憤怒的魅離我從未見過,他的憤怒,他的痛苦,席捲着他的悲傷,他從來沒有對我發過這麼大脾氣,就算是得知我要和暮凝澈成親,得知我要回到自己的時代,也不曾像現在這樣生起氣來叫人害怕我被他的氣勢驚駭得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連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林汐荷,我已經告誡過你不許再說‘死生不復相見’這種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就在我錯愕的一剎那,一把閃亮的匕首抵在我的胸膛。
魅離變得陰狠,“女人,我快被你折磨瘋了!你要是硬逼我走,那我只有先殺了你,然後再自殺,這樣你永遠都不可以再丟下我了。”
我一點都不害怕,魅離他,怎麼捨得傷我一分一毫!
“可是,我懷了別人的孩子,我已經是身心殘缺的人了,這樣破敗不堪的我,你還要嗎?”
“爲什麼不要?”魅離反問,我語塞,“這個孩子是你的,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喜歡,我愛他自然會像愛你一樣,而我愛你多過於我的生命。”
我的心口堵得慌,魅離的愛太重了。
見我沉默不語,魅離的匕首從我的胸口移開,“你曾說我的愛太重,你承受不了,可我想告訴你,你可以不接收,只要你允許我留在你身邊。”
“你和鳳瀟在院子裡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汐兒,我必須告訴你,你纔不是我的包袱,你和孩子都不會成爲我的拖累,我想你們給我一個家,等我們把小喜送回去,你就答應我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我淚眼婆娑的撲進他的懷裡哭的泣不成聲,“我討厭你!”
“是,我不好。”
“你總是說這些話讓我哭!”
“對不起,我以後都不會讓你哭。”
“那你不能再說愛我多過你的生命這種話!你必須發誓你要好好愛自己,比愛任何人都愛,你要照顧好自己,特別是當我不在!”
魅離沉默不語。
我氣急,吼他:“一個連自己都不愛的人,又怎麼去愛我!你要怎麼讓我相信你,我在你身邊一點安全感都沒有!我看我們一點都不適合!你走吧!”
我賭氣轉身就要離開,魅離一下子從後面抱住我,任憑我死死掙扎也不放手。
“放開,你這個騙子!讓我走!”
魅離不理會我的咒罵,緊緊抱住我,“不要亂動,小心孩子。”
我嚇到,立馬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等到我安分下來,魅離才長嘆一聲,在我耳邊認真篤定的輕聲發誓:“好,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讓自己受傷。”
“還有呢?”我抓住他的痛處,“如果我不在,你會怎麼樣?”
魅離瘦削的下巴擱在我的頭上,緩緩地一字一句說得非常清晰:“你不在,我便孤獨終老,此生不娶。我魅離的妻,只能是你林汐荷一個。”
他的話如千斤巨石字字砸在我心頭,帶給我無法言說的震撼,我癡癡的注視他,魅力的眉眼,他的輪廓,深深的清楚明白的映入我的腦海,刻在我生命的年輪上,成爲不可抹去的記憶。
雲淡風輕,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魅離,我答應你,做你的妻,從此刻起。”
魅離的笑容勝過和煦的清風,美過一切一切,他再一次擁我入懷,而這一次,我們的身份——是妻子與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