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像的，我經常見她。也見過花姐。”
說話的，看樣子應該是一個二十左右的女乞丐，長得不難看。要是在平常人家，這年齡應該是幾個孩子的阿孃了。
但在丐羣，那就不談了。
小艾雖然是躲進了角落，看不見她們是真的，可距離她們卻也更近一些了。因爲她是躲在了一個不想看見她們的角落。
小艾聽那女乞丐的聲音和善，倒是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她，但她說見過，那就權當見過好了。
飛城那麼大，見過自己也不稀奇。
“小性格挺像花姐的。說不準再過十年也可以成爲花姐呢！”
小艾原本還不在意，但她們越說越來勁，所以她不自覺的耳朵就不聽話的聽了起來。
“哎呦，她呀！她跟我們一樣就是一個小乞丐，難不成還想變成枝頭鳳？她要是這樣想，那就是在做春秋大夢！她給人家花姐倒夜壺人家花姐都不要。”
這人的話，很是不中聽，小艾在心裡面狠狠的假裝白了她一眼，“什麼玩意？我說什麼了？我什麼都沒說呀！我——算了算了，大家都是乞丐，幹嘛呀！”
小艾掙扎了半天卻沒有站起來，但還是用了些力氣將自己的屁股不斷地挪着，也是希望可以不要聽見她們講話，主要是糟心的很！
因爲袁華特意叮囑，讓她們不要惹是生非，尤其是那些年長她們的乞丐：她們勢力現實，心中已經沒有良善之心。
“呦，那你倒是別聽我們說話嘛，不像就不像，你酸什麼？”
“就是，有本事你坐上人花姐的位子去啊！”
“你們！虧花姐還惦念着我們，給我們帶東西來，你們這些玩意兒真是不識好歹！”
“好了好了，大家只是閒來無事隨便說什麼，做不得數的，可不要當真傷了和氣。”
"和氣？我們又不做生意不當掌櫃，講什麼和氣？誰給我們大寶誰就是大爺！”
“對啊，我們過了今天沒明天的，講什麼計較不計較的，怎麼快活怎麼來！”
“就是，人活一世，沒勁得很，還不如痛快些，反正我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沒有人將我們當人看！想說什麼說什麼，想做什麼做什麼，過了今日沒明日的，我們想那麼多幹什麼？”
說這話的那人，小艾都不知道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她的這幾句話，卻讓小艾有一種沒來由的對未來的恐懼。
眼前正好的日頭也不再明媚溫暖，她們說話變得越來越難聽，路上的行人百姓馬車都變得骯髒起來。
小艾的心情壞透了，她決定遠離他們那一堆人，朝着“家”裡面挪回去。
回去的路上，卻不免對自己的曾經，好奇起來。
“她們說，我像花姐，我會是花姐的孩子嗎？”小艾一邊走一邊歪着腦袋琢磨着。
又因爲或許真是崴了腳，所以走起路來，姿勢很是難看，再加上她還一身邋遢，髒兮兮的乞丐樣，一走過去，難免不讓人注目的多看兩眼。
但街上，像她這樣的，不算多，但也不少，所以，也只是引人注目而已，很快小艾離開的地方，又換了一個新的話題。瞬間又是一陣笑鬧。
“袁華哥哥說，小孩子都像自己的阿爹阿孃，我像誰呢？”
小艾想的入神，卻得不到答案，又不免皺起眉頭來。
“冷凝姐姐也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阿爹阿孃的，那爲什麼，我們就沒有呢？”
因爲這個問題的答案，袁華和冷凝他們也沒有說過。
小艾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來自哪裡，今年多大，以後又會到哪裡去。
但是小小的她生命力倒是頑強，像棵野草一樣竟也在這樣的亂世活到了現在。
她覺得自己可能六歲，或許七八歲，但也可能才四五歲。
主要是她的個子像是六七歲的孩童，但做事說話又不大利索，腦子也不如袁華冷凝他們遇到的那些六七歲的孩子靈活。
所以久而久之，小艾就暫且認爲自己五歲。
“因爲一旦過了五歲，那就是大孩子了。你就不能日日跟在我和袁華哥哥身後了，要跟在吳呦，加啓，齊行他們身後，然後每日必須討來夠自己的吃食，我們就不會勻給你了。是飽是飢，就是你自己的事兒了。”冷凝說。
但無論她多大，在此前的歲月裡，小艾就已經知道，自己生命裡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讓自己吃飽穿暖。
哪怕在小小的年紀裡，她就已經無師自通的學會如何騙人，如何察言觀色，如何裝乖賣巧。如果說，這是環境造就的人的本能，那麼，小艾把這種本能已經儘可能的最大的發揮了。
比如，或許，她已經過了五歲這回事兒。
在此前，小艾的記憶都是模模糊糊的，就像是在洗臉的時候，在河水裡面才能看到自己的臉一樣，像是真的，又像是幻影。那段年少的歲月，在自己發燒過後，就更加像是夢幻一樣的存在了。
但是，深處的記憶，深的更深，淺的更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