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來是害怕人多的, 總感覺人羣裡的那個人不是自己,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的這個壞毛病。因而我算是在謝榭的拖拉拽中來到的體驗館的。
也不知道謝榭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沒臉沒皮的。這麼多的孕婦,他一個大男人也好意思。作爲女人的我都替他感覺羞恥。
培訓老師連連誇讚謝榭溫柔貼心, 我只在心裡冷笑。培訓老師什麼都不懂, 我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傻子。儘管謝榭在老師的教導之下, 配合我完成各種動作, 我的內心不僅毫無波動, 甚至有些反感。反感他的做作和虛情假意。
活動結束後,我內心極度渴望辣條,迫不及待的想吃。謝榭卻拒絕了我, 堅決不允許我吃,他說辣條不利於身體健康, 那麼多的油, 對孩子也不好。
我不說話, 只靜靜地聽着他有關辣條和身體健康的演講,左耳進右耳出。
“我說的你聽進了沒有?”謝榭再次強調這句話, 說:“別總是心不在焉的。”
我敷衍道:“是是是,聽清了。”
他說:“你別總是這副事不關心的態度,看得叫人焦急。”
我心理默唸道:“呵,着急?再着急也不過是利用我的身體,生下這個孩子罷了。”
“你貌似有話想說?”謝榭挑眉問我。
我挑眉回覆:“沒有。”
“是嗎?有什麼就說什麼, 藏着掖着對大人和孩子都不好。”
三句話不離孩子。呵男人, 你連隱藏自己的小心思都不會。
轉念又想, 或許他不是不會隱藏, 很有可能是心裡覺得, 壓根兒就沒有隱藏的必要。態度鮮明又肯定,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爲了孩子。
想到這裡, 我吃飯的速度都變快了,大口大口的往嘴裡塞米飯,腮幫子都鼓起來了。也許是吃的太快,一口水沒喝,我噎住了。
衆所周知,噎住的感覺太難受了,簡直生不如死。尤其是我這樣因爲吃的太猛而噎住的,噎住了還想着繼續把嘴裡的往肚子裡咽。打小我媽就說我笨,噎住了不知道吐出來,還往下嚥,找死?每當這時她都一邊猛拍打我後背,一邊喋喋不休。長此以往,就導致我即便噎住了,也會裝作不動聲色的樣子。如果某次我吃飯時,吃着吃着不動了,並且眼裡含有淚花,那絕對是噎得不能行,並且離死亡只有一線之隔。
“吃飯千萬不能挑食,講究飲食均衡。我發現你以前的飲食就有很大問題,成天吃辣條和補品,那樣是不好的,說到底最養人的還是白米飯。我就喜歡看你吃飯的樣子,特別香,賞心悅目……”
謝榭滔滔不絕的說些無關緊要的話,我再次左耳進右耳出,動也不動,擡起頭,單手撐着下巴,面帶微笑的看着他,很有可能我的眼裡還閃着淚花。
“怎麼了?我說話終於肯聽進去了?感動嗎?不至於吧,你要是想聽,我隨時都可以講很多。”
這頭笨驢大概沒發現我噎着了,竟然還自戀的以爲自己說話好聽。
我笑而不語。
“你今天很奇怪,總是面帶微笑。不錯,挺好看的,以後還是多笑笑比較好。經常板着臉,不好看,也不太利於身心健康。多笑一笑,總歸是好的。”
謝榭講到興頭上,舉起杯子,對我說:“來,碰一個!”
我舉起杯子,想着喝點水或許會好一點。結果,一口白開水剛入喉,我忍不住想吐。
我飛快奔向洗手間。吐也吐不出來,咽也咽不下去,只感覺食道管要被撐裂。我坐在馬桶上,不停地捶胸口,眼淚刷刷流。
幾分鐘後,好多了,食物總算嚥下去了,我擦乾眼淚,收拾一下自己,從容淡定的走了出去。
剛出洗手間,謝榭迎了上來,一臉詫異地問我:“怎麼了?”
我淡定道:“沒事兒,噎住了。”
“當真?”
我說:“囉嗦。”
我回到座位上,看着食物沒了食慾,拿起包轉身就走。
謝榭跟在我身旁,幾次欲言又止。
終於車離家門口還有一公里遠的時候,他猛地停下車。目不斜視對副駕駛的我,惱怒道:“這麼久了,你當真沒什麼想和我說的麼?”
雲裡霧裡,不知道他爲何冒出這句話。
我不解道:“說什麼?”
我尚未反應過來,他抱住我就是吻,熱烈而急促,我喘不過氣來。用力推他,奈何他丫跟山似的,紋絲不動。間隙裡,我說:“你有病吧!”
“對,我有病!就算有病也是因你而起!”一種斥責的語氣,好像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他的事似的。
我冷笑道:“呵,隨便你。你怎麼怨我都成,反正孩子還在我肚子裡。以後在不在也就一瞬間的決定。”
“你敢!”他徹底激怒了。
“走着瞧!”在職場這麼多年,我遇到的事不算少。這種放狠話,我見慣不慣。向來都是軟硬不吃。
“女人,你心真狠!自己孩子都下得了手!”他的語氣慍怒裡帶着嘲笑和諷刺。
“當然!我勸你最好早點和我離婚,大家好聚好散,不然你連自己財產怎麼沒的都不知道!”放狠話我也會。
“你就怎麼想擺脫我?”他的眼神裡有一絲怯弱,但我想那應該是對孩子的留戀,他怕我把孩子也帶走。
“不然呢?你是香餑餑?人人都愛?女人都是簡單的生物,要麼情要麼錢。錢我有,情你給不起。”我冷冷道。
“是我給不起,還是給了你,你壓根兒不願接受,從來沒敞開心扉的接受過?”
我不想理他。車裡我一刻也不想呆。跟他這樣睜眼說瞎話,虛情假意的人在一起,沒意思。
我推了半天車門,沒推動,最後還是被困在了車裡。我雙手環胸,倚靠在座位上,一肚子火。
“給我一個離開的理由!”謝榭冷靜道。
“沒有。”我乾脆利落道。
不是沒有,我是不願意說,我要怎麼告訴他,我是因爲他的虛情假意而厭煩他。
“給我一個離開的理由!有什麼儘管說。不要藏着掖着。你不是想好聚好散嗎?現在我想散了,你好歹給我一個理由,讓大家散的也明白點。”
我見謝榭冷靜下來,很平淡的說着好聚好散,內心一下子釋然,感覺也沒必要藏着掖着了。
“我受夠了你的虛情假意。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爲了孩子。其實你不需要對我刻意照顧,我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我自認爲自己的語氣和聲音都是波瀾不驚的,應該不會再引發爭吵。
“你覺得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孩子?我所有的照顧都是虛情假意?”謝榭眉頭擰成一團,反問我,語氣裡的不解和質問,好像在表達是我誤解了他的意思似的。
我說:“真真假假大家心裡都清楚。我沒其他要求,只希望大家都坦誠一點。”
“總是說坦誠坦誠,你又什麼時候坦誠過?!”說完他甩門而出。家就在前方,他往反方向走了。當晚未回。
直到凌晨兩點多,我收到謝榭發來的一條消息:我回國了。你好好的。孩子的去留你隨意。
我沒有回覆他,隨手刪了消息。
我本想在丹麥呆六個月把孩子生下來,一年後再回國。
卻在一個星期之後,收到小楊發來的消息,說盛科在瘋狂的購買花葯的股份。
我不禁感慨謝榭的陰魂不散,以及他的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