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盛夏,柳絲長垂、知了正盛。烏瓦青磚的靳家,倒也自然篩落一段清涼。大家都窩在屋子裡頭睡午覺,避過毒辣的晌午日頭。
唯一活動的也就是院子裡青花大瓷缸裡頭的錦鯉,搖着尾巴緩緩遊過被太陽曬熱了的水面,揚起小段的水花,嘩啦一聲再隱遁進涼快的水底去。還留了一個大泡泡在水面上,被陽光映出七色的虹光。
全家都在睡着,園子裡頭那幾棵夾竹桃都懨懨地打着瞌睡,沒人想到有個小小人影從房間裡頭鑽出來,一邊舉手挑着青竹篾織成的細竹簾,一邊還在使勁打着鼻鼾,彷彿瞪着眼睛在熟睡。
他手裡攥着個小瓶兒,也就盈寸大,清透的玻璃裡頭裝着翡翠色的凝露狀東東。隨着他小小身影的移動,那小瓶兒裡的東西也盈盈地跟着動,被金色的眼光一曬,煞是好看。
小人兒穿着雙層紗布的短褂短褲,衣衫領口袖口都極仔細地掐了大紅的牙子,牙子上走金線繡着吉祥花紋,讓這本來看着有點樸素的小衣裳登時變得光彩照人鬮。
可是衣裳再動人也比不上這小娃兒的五官眉眼兒。小小的人兒此時已經是長眉如裁,一雙眸子婉如點漆一般漆黑靈動,一雙黑琉璃似的眼珠子一瞬都不肯消停,嘰裡咕嚕轉得光彩熠熠;一管又直又薄削的鼻樑,下頭是一張讓人看了都忍不住想咬一口的小紅嘴兒……
模樣是周正到讓女孩子都自慚形穢了,可是那周正的五官裡頭卻怎麼都透着一股子邪氣兒,彷彿每一個挑眉、眯眼兒、咧嘴都是在醞釀着一個壞主意!
這樣的小東西,合該是天使與魔鬼的結合體。看着絕對是天真完美的小天使,做起事兒來卻是毀天滅地的小惡魔…哦…
小人兒一邊大聲打着鼻鼾,一邊眼珠子嘰裡咕嚕轉着觀察周遭的情況,腳底下也是一秒都不停,輕輕巧巧地一路走到院子中央的魚缸邊兒上去。你們再也不用怕熱了。我明天中午再給你們弄點……”
可是說也奇怪呀,魚兒們得着這好寶貝不是應該立馬就來了精神、活蹦亂跳麼?怎麼變成眼前這樣?
——活蹦亂跳是活蹦亂跳了,不過怎麼看它們迅速從水面下潛而去的樣子,都不是“歡欣鼓舞”,而是“倉皇逃竄”!
這是怎麼了呢?小人兒表示很驚訝。
這個小人兒,當然是偶們的小怪獸,靳劍琴小盆友。
而他滿心善良地倒進水裡的東西是……
“我的清涼油呢?”老爺子靳邦國的吼聲從房間裡傳出來,緊接着把吳冠榕和何婆婆都給驚動了。
吳冠榕的聲音隨着傳出來,“哎喲我的老頭子哎,還以爲你不見了什麼珍稀的東西,不就是瓶清涼油麼?家裡頭有的是,我回頭再開箱子給你找一瓶。”
小怪獸聽見了房子裡頭的交談,登時鬼鬼笑起來,用小手捂住了嘴巴,轉身弓着腰躡手躡腳走向自己的房間。
不過手上剛剛沾了些碧色的東東,這一捂到嘴上,一個沒忍住便大聲地咳嗽起來。
靳邦國老爺子一聽着小怪獸咳嗽,幾乎跟彈簧似的一下子從房間裡彈射出來,站在廊檐底下瞪着小怪獸,“嗯?外頭怎麼這麼大清涼油味兒?你個小東西,是不是你把太爺爺的清涼油給拿走了?”
吳冠榕也緊跟着出來,聞着一院子的清涼油味兒也皺眉,不過還是勸說老頭子,“哎喲,還爲這清涼油不依不饒的呢?孩子玩了就玩兒了吧。”
“你知道什麼呀!”靳邦國就急了,“我跟你說怎麼回事兒吧。昨天這個小兔崽子他往死了吃雪糕,你不是不讓他吃嗎?他就嚷嚷着熱呀熱呀。後來就看見我手裡捏着的這瓶清涼油了,他問這是什麼,我就告訴他了——結果這小兔崽子對這名字就感興趣了,一個勁兒問我,喝了肚子裡頭是不是就變清涼了!”
“啊?”吳冠榕也咧嘴了。
“我滿世界地找清涼油,我不是在乎這東西;我是怕被這小兔崽子給拿走了,真喝肚子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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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小怪獸出場啦稍後第二更!】
名門公子:小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