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苗寶也不管會不會打斷柔寧的思緒,張嘴問道。
“我想,我找到了一個很關鍵的東西。”柔寧的語氣沒什麼波瀾,可眼底卻劃過一點幽光,像是捕獵的野狼看到了最理想的獵物。
苗寶似懂非懂地點頭。
“你在什麼時候發現微生集團的賬目有問題的?”
“大概是九個多月前吧,我是無意發現的。微生安給他女兒舉辦生日聚會,請的都是家裡的人,微生詣哲因爲貪玩,把紅酒弄到我身上了,我到樓上換衣服,我是到微生柔寧的房間換衣服的,正好看到一張被揉成一團,扔到牀腳的轉賬單,出於好奇,我打開看了一眼。我沒發現什麼不對,只是在看到集團有那麼大一筆出入賬的時候覺得奇怪,用手機照下來了,回去後,我向我丈夫和公公說了這件事,然後我們才一點點查出了貓膩。”刁丹鳳面色平靜,似乎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然後呢,你們發現了什麼?”
“我們……”
“暖暖,這些是……”
“排演。”柔寧噙着嘴角, 顯然心情很好,“這應該是這些人上庭前的排演。爲了確保萬無一失,對他們的證詞、表情甚至是語氣和肢體語言的一次排演。”
“爲什麼?”
“人在說謊的時候,會有微表情和一些習慣性的動作,不管謊話說得再怎麼自欺欺人,潛意識的東西是不受控制的。爲了確保在法庭上,不會因爲這些細節引起法官的注意,也爲了確保每個證人的證詞能把整件陷害微生安的事連貫起來,所以對每個證人都會進行排演。我不知道沒有出現在鏡頭裡的是誰,但顯然是位了不起的專家,研究微表情的專家,他錄下這些,到時候根據這些人暴露出的問題,一一有針對的訓練或者改變,力求站在法庭上的證人,完美到不僅可以自欺欺人,還能把謊話說得圓滿、連貫。他的問題,不僅是站在律師的角度上的,還站在心理學的角度上,是對這些人的一種控制,也是對事態的控制。他扮演的,不僅是律師的角色,還是法官和被輿論左右的百姓,所以他的問題……會很犀利,很全面,不留一點情面。”
終於找到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了,柔寧興奮地舔了舔嘴角。
“他的提問,看似平和,可到了後面,會越來越犀利,越來越具有引導性。他不是漫無目的的詢問,而是給這些人一個過程,教他們如何循序漸進地把整件事展現在法庭上,所以,他現在最先扮演的是律師的角色。”
“我記得,對你父親的審問不是公開的。”
“所以啊,這些磁盤不是我父親弄到的。”
“那是……”
“不就是先生咯。”柔寧一點也沒受影響,心情頗好地揮了揮手。
苗寶鬱悶地說道:“你就沒有一點點疑問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這些東西是先生給我,叫我看着辦,至於他怎麼弄來的,我關心這個幹嘛?我只管做我的事。我父親的審問還沒開始,他就‘畏罪自殺了’這些人的排演根本就沒派上用場,倒
是便宜了我們。”
“那先生爲什麼沒有明說鏡頭後面的人是誰?”
“全都說了,那我幹嘛?”柔寧白眼,“先生的意思,就是讓我悠着點玩,別一下玩死了。”
苗寶嘴角抽了抽,“我怎麼覺得,先生也有點……”
“不正常?”苗寶不敢說的話,柔寧替他說了。
苗寶點頭,卻又小心眼地補充道:“吶,這是你說的哈,和我沒關係。”
“出息!”柔寧白眼,把磁盤取出來了,“刁丹鳳已經死了,沒她的戲了,孔波也玩完了,一點意思都沒有。”
“你想幹嘛?”苗寶斜睨着柔寧。
“無聊啊,”柔寧趴在桌上,哀怨地說道,“羣演太有覺悟,自己混成了配角不說,還有朝神助攻的趨勢發展,我這個主角沒有發揮的餘地,不甘心啊!”
苗寶白眼,“我只知道我有多重人格,你這是唱得哪一齣?”
柔寧半死不活地說道:“本來這次的目標就只有兩個,孔波在開局就嗝屁了,剩下一個,不夠塞牙縫啊。”
“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要吃人呢。”苗寶拉了柔寧一把,柔寧半癱着,動了兩下,苗寶手一鬆,她又倒回桌上。
“不是還有一個嗎,湊合着玩玩唄,反正兩張照片上怎麼說也有一打人,你還怕不夠玩的。”
“老頭什麼時候走?”柔寧突然問道。
“你要幹嘛?”苗寶警惕地看着她。
柔寧拿小指掏了掏耳朵,“你又不是不知道,老頭心慈手軟的,我要是一不小心爪子伸得狠了點,他又要嘮叨了。”
“我估計懸,”苗寶揉了揉鼻子,“老師是來幫你的,肯定不會馬上就走。而且,這次的計劃纔開始了一半,老師在後面還有戲份。”
“老頭不會擅自加戲吧?”
讀懂了柔寧話裡的意思,苗寶說道:“你放心,老師會以大局爲重,不會擅自加戲,不過……”
長長的尾音,頓時讓柔寧如臨大敵。
“不過,老師估計不會離開劇組,你也知道,大戲要來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柔寧戲精上身,大聲說道,“我就知道這個老頭沒安好心,故意來監視我的!”
苗寶懶得理她,“夠了啊,暖暖,說正事!”
柔寧把下巴擱在桌子上,像毛毛蟲一般蠕動了兩下,終於慢吞吞地坐起了身子,“明天其他幾房的人都會到老宅,我把剩下的遺囑公佈了,微生家就暫時告一段落了,有的文件我會交給樊律師處理,你準備好了?”
“隨時OK。”苗寶做了個放心的動作。
“剩下的磁盤你幫我收着,處理完了那個人,我們就挨着磁盤的順序來吧。”
不知道這些東西先生是怎麼拿到的,不過,有一點她可以肯定的是,先生也不知道鏡頭外的那個人是誰,不然的話,不用等到現在。
她多少能明白先生的意思。
這是她的事,她的仇,所以該由
她自己來做,幫她拿到這些磁盤已經是先生給她的最大的資源了。
先生在國外,不是不能插手國內的事,只是先生把權利給了她,讓她自己選擇。
對於這一點,她是很感激先生的。
她也希望自己的事自己處理,而不是過多的依賴別人。
對於其他那幾房的人會如何刁難,柔寧壓根就沒放在心上,美美地睡了一覺,倒了時差,吃了早飯後,就等在客廳裡了。
她甚至難得地畫了淡妝,穿上了長裙。
瞧,她是很重視這件事的。
微生家所有的人都到齊了,包括微生雲一家。
掩飾不掉眼底的蠢蠢欲動,衆人像盯着肥肉一般,只等着在恰當地時候分食。
“小九,人都到齊了。”依舊是微生文睿第一個發話。
柔寧心情頗好地多看了他幾眼。
微生文睿的心情不錯,並沒有因爲微生鵬的事受到影響。
柔寧很佩服微生文睿的調整能力,或許,在微生文睿的眼裡,任何人和事,都沒有到手的利益重要。
“這些呢,是我父親剩下的遺囑,吶,你們看清楚了,這幾份是給我的,上面寫着我的名字,所以呢,很抱歉,我不能公佈,只有這一份,是涉及到你們的。”柔寧指着桌上的幾份未開封的文件袋,說道。
“小九,三爺爺認爲,你父親留給你的遺囑還是一起公佈得好,”微生文睿大言不慚地說道,“萬一你有需要幫助的地方,我們也好搭把手。”
這是變着方法地打探微生安留給柔寧的那些東西了。
柔寧固執地搖頭,“多謝三爺爺,我需要幫助的時候,肯定第一個就會找你。只是,我認爲,既然是父親留給我的遺囑,我想先自己看看,真要處理不了,我會找你幫忙。”
微生文睿咬牙,他知道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不能再逼迫柔寧了。
依舊是樊律師幫着柔寧處理這些事務。
粗略看了一下,大概有五份遺囑,按照他的猜測,估計一份是關於集團事務的,一份是關於柔寧在海外的信託基金的,一份是關於柔寧名下的,他們不知道的產業,一份是關於微生家的這些人的利益。
那還有一份是什麼呢?
只是片刻的失神,眨眼間樊律師便恢復了專業的素質。
“是一盤磁帶。”樊律師打開文件袋,從裡面拿出一盤磁帶。
“這怎麼放?”微生詣修皺起了眉頭,還沒他手掌大的磁帶,這是什麼玩意兒?
他沒見過這種東西。
“我都準備好了。”柔寧指了指茶桌上和平板電腦差不多大的東西,對衆人說道。
那是她從苗寶那裡順來的EVD。
衆人圍坐在一起,畫面上出現微生安的模樣時,幾房的長輩微不可察地閃躲了一下目光,似乎是在畏懼什麼,又似乎是在心虛什麼。
微生安依舊是那副儒雅的模樣,只是眼底的犀利讓這些人望而生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