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進很慶幸,真的很慶幸自己的及時收手……
這不,老曹就因爲太過得意忘形,被懷恨在心的革命黨沉機搞成重傷。
革命黨的肆無忌憚還有瘋狂,再一次深深的震撼了他。
接下來的事情很簡單,巡撫大人震怒異常,下令全城收捕一定要把城裡的所有革命黨分子抓不歸案。安徽城裡頓時兵荒馬亂,而王進也趁機找上老東家李富貴,勸說他們一家趕快離開安慶。
自從離開米鋪之後,他一直沒有放棄對米鋪的監視,最後終於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應……
再怎麼說都有些交情,在官府的大肆搜捕下難保不出問題,他可不願意看到李氏一家遭遇橫禍。當然,最主要的是他不願意受到牽連。所以,趁着巡邏的當口他悄悄來到李府,不理會李大少憤怒的眼神,直接找上李老闆本人。
李富貴依舊是老樣子,一副冷漠面無表情的摸樣,走進屋子隨意的衝着王進點了點頭,接着找了張長凳坐下。王進站起身迎接,心頭感嘆不已,瞧瞧,瞧瞧,這纔是乾地下革命的好材料,李大少比起他爹來差遠拉!
“王進,這麼晚找來,有什麼急事嗎?”到是李夫人一貫的溫和大氣,坐下後立即開口發問。看着眼前自家鋪子走出去的小夥子,她還是很有好感的,何況王進當初給她的印象也不錯,雖然被打攪了睡眠心情有些不好。
“咳咳”王進尷尬的咳嗽兩聲,不敢與李夫人溫和的眼神對視,坐下來面對着李富貴,覺得沒啥寒暄的必要,低沉着嗓音直接說道:“正好大家都在,我就直說了吧。”說着,招呼一臉不善的李少爺坐了過來。
“現在外面什麼情況想必你們也都清楚,我希望李老闆帶着家人儘快離開安慶這個危險之地!”
“我李家一沒犯法二沒做虧心事,憑什麼要我們離開?”李老闆臉色變幻一陣,冷冷的瞪着王進。
“不爲別的,就算爲了育田的安全着想,李老闆你也應該早做打算!”
“王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李大掃不幹了。
“嘿嘿,巡撫大人這次可是發了真火,凡是跟革命黨有所牽連的,寧可抓錯也不可放過,你可是在巡捕局榜上有名啊!”王進意有所指道。
“啊,這可怎麼辦?”李夫人急了。
屋子內的氣氛凝重,王進的臉色也是嚴肅萬分,但他心裡其實並不像表面上表現的如此沉重,反而輕快不已。在來的路上他就計劃好了,他想逼一下李富貴自爆身份。
可結果,卻是讓他寒心不已……
李富貴依舊懷有僥倖心理,認爲多花一點錢上下疏通就沒有問題。可他也不想一想,如今的局勢哪個有膽子收這樣的錢?
“李老闆,爲了所謂的理想和革命,真的就能拋下一切麼?”他淡淡問道,帶着點點冰寒和不屑。
“你這話什麼意思?”李富貴的臉色變了一變,臉色不善的問道。
“哈哈,這個你心中明白!”王進哈哈一笑,指了指李富貴的心口,又點了點自己的心口:“我心裡也明白!”
李富貴臉色大變,何金柱騰的站起身來,抓起旁邊的木棍怒視着侃侃而談的王進,李夫人依舊滿臉傷心和茫然,不知道丈夫他們在說什麼,但心中忍不住涌起一絲陰霾。
“哈哈金柱,別激動別激動,我今天來不是來抓人的。”王進連忙壓了壓手,不在意的打了個哈哈,撇了眼一臉震驚之色的李少爺,即而臉色一沉,低聲警告:“我只是想提醒大家,做事前要想好退路,不要波及無辜家人!”
李富貴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咬了咬牙最終沒有說什麼,示意何金柱不必緊張。
“富貴,你到底做了什麼?”李夫人突然爆發,滿臉淚痕的站起身質問。她就算再不明白,聽了剛纔的對話,心中也大概有了些眉目。想到丈夫瞞着自己幹那種掉腦袋的活計,她心頭就一陣惶恐。
李富貴陰沉着臉不哼聲,李夫人再也忍耐不住捂着臉痛哭出聲。
看着眼前悲涼的一幕,作爲始作俑者的王進很是尷尬,他急忙真起身擺手安慰:“夫人夫人不要擔心傷了身子,只要李老闆能夠及時醒悟,我能保證你們安全離開安慶!”
屋子裡的氣氛尷尬又沉重,誰也沒有再開口的心情。
良久,李富貴才一臉頹喪的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王進微微一笑:“李老闆,你謹慎過頭了。像李家米鋪這樣的百年老字號,竟然就一個夥計……”說着他看向何金柱,搖了搖頭:“這樣很不正常,跟你熟悉的人會認爲你小氣,可是不認識的人不一定這樣想了。”
李富貴若有所思,小眼中不時流露出一絲精芒,讓王進不由暗暗砸舌,心想這纔是李富貴的真實面貌。
“這還只是其一,其二就是你那次所運送的大米中,有一袋大米特重,我當時就猜想裡面肯定夾帶了東西,只是怕惹麻煩沒有追根刨底。”王進看着臉色變幻不定的李富貴,輕笑着搖了搖頭:“做完工回這裡睡覺時,我也不免會經常猜測你有可能是革命黨或者會黨成員,想了想後者的可能性不大,你做事太低調又好象錢不夠花的摸樣,只能是前者纔有可能!”
李富貴衝着憤怒不已的妻子尷尬的笑了笑,同時心下也是凜然不已。原本以爲天衣無縫的佈置,沒想到露出了這麼多的漏洞?
急匆匆的離開李家老遠,王進這才長鬆了口氣,摸了摸後背的衣裳,全被冷汗溼透。剛纔別看他掌握了談話的主動,內間卻是兇險無比,稍一不慎今晚就得交代在李家。反正又沒人知道他深夜秘密來過李家,不是嗎?
還好他賭對了,李夫人果然被瞞在鼓裡。本來他不想來冒風險,可是他不放心李富貴的反應啊,誰知道這個小氣的傢伙在巡警的逼迫下會不會說出一些什麼來,甚至把他王某人也給攀誣進去,誰叫王進出自李家米鋪的呢?
讓他更擔心的是,李富貴會不會頭腦一發熱,在局勢的逼迫下,做出什麼偏激的事情來。這事很有可能發生,要知道當時的革命黨做事真的太不靠譜,最喜歡乾的就是刺殺和恐怖襲擊這一套,爲此滿清還死了不少的高官,他可不想步入這幫高官的後塵。
從懷裡掏出懷錶看了眼時間,已經凌晨兩點多了,他不再多想其它,急匆匆的趕回巡警分局。他還要在天沒亮前佈置好所有的一切,不然功勞沒撈着,徐錫麟徐會辦大人可不會放過這樣打擊他的好機會。
有時候他心頭真忍不住感慨:做朝廷鷹犬不容易,要做一個既不惹惱革命黨,又要和革命黨暗送秋波的朝廷鷹犬更不容易,整天提心吊膽不說還得受頂頭上司的氣,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