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月笙的帶領下,七兜八轉走過兩條街道,韓百航被領進一間酒樓裡面。
剛一踏進門口,一個頭戴瓜皮帽的小老頭就跑了過來,滿臉堆笑道:“月笙哥來了,請坐,請上坐。”
“吳老六,還有包房沒有,我今天要請客。”
韓百航見那吳老六也有五十上下,對着年紀輕輕的杜月笙點頭哈腰,一臉諂媚相,忍不住想笑,可是一想到這樣的年代,能活下來已經不錯,尊嚴不過是狗屎而已。到了嘴邊地嘲笑,又變成一陣輕嘆嚥進肚子裡面。
“這位是?”吳老六打量韓百航一眼,覺得這人面生地很。上海這地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就算沒見過也聽說過,從來沒有這樣年輕的人。
而且看韓百航地舉止,還有鼓起來的腰間,吳老六百分百可以確認他是當兵的。
“這位是我兄弟,別多嘴多舌的,給我準備間上房,置辦些好酒好菜就行,別像個長舌婦一樣多嘴多舌的。”
“是是是,小老兒多嘴了。二位這邊請。”
吳老六笑嘻嘻地走在前面,把韓百航兩人領到二樓,找了一間臨街的房間,安排好兩人之後,弓着腰倒退出去,把門虛掩上。
韓百航坐定,朝着四周打量一番,包間雖然不算豪華,但是透露着幾分雅緻。
雪白的桌布蓋着一張大圓桌子,中間擺放着一朵新鮮的茉莉花,正散發着淡淡的幽香。一個屏風矗立在韓白航身後,兩人剛一坐定,兩個嬌俏的女孩走了進來,坐在屏風後面唱起小曲來。
頭頂昏暗的電燈包,在柔軟的歌聲中輕輕搖晃,將窗外嘈雜地聲音掩蓋殆盡,彷彿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
“韓兄弟,我先敬你一杯。”杜月笙端起剛端進來的酒水,給韓百航斟滿以後,客套一句以後便一飲而盡。
“月笙兄這麼說就見外了,你我一見如故,理應不該讓你如此破費的。要不今天這頓我請了吧。”
韓百航見杯中酒喝完,開始跟杜月笙客氣起來。杜月笙一聽連連擺手,端起酒壺給韓百航再斟滿說道:“兄弟這說的哪裡地話,要不是你今日慷慨出手,老弟我今天可是栽咯。再說這聚元樓老闆跟我是同鄉,花不了幾個錢。”
兩人又喝了一杯,韓白航也看出來了,依杜月笙現在的財力,恐怕也請不起這頓飯,從剛剛那老闆的眼色就可以看出來。
不過韓百航也不說透,畢竟這樣打腫臉充胖子的行爲,無論什麼時候都有。以杜月笙那毒辣的眼光,肯定不難看出韓百航地價值所在,自然也樂得付出。
有多大付出,就有多大地收穫。
“百航兄,聽你的口音是北方來的吧?”杜月笙把酒杯放在脣邊,小酌一口輕聲問道。
“哥哥見笑了,小弟祖籍山西。”
“哦,這麼看來我倆還有幾分淵源了。”
韓百航一驚,杜月笙的生平他在瞭解不過,土生土長的上海人,祖上三輩都沒出過上海界,怎麼又跟他這個山西人扯上關係了?
“兄弟有所不知,在下曾祖父增進是前清的舉人,中舉以後分配到濱北寶山縣做官,這才舉家遷移到這裡來。”說到這杜月笙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長嘆一聲道:“聽我父親說,曾祖父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落葉歸根。但是後輩子孫不孝啊,未能讓長輩得償所願。”
說着杜月笙還硬生生擠出兩滴眼淚來,弄得韓百航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要不是他早知道杜月笙的底細,這一番情真意切的表演,可是能大大的收買人心。
韓百航也只好發揮自己的演技,神情悲慟道:“現在時局動盪,非是兄弟的原因,不必記掛在心。”
“哎,今日不談那些喪氣事。”杜月笙又斟滿一杯酒,對着韓百航說道:“今日能結識兄弟,是我杜月笙的福分,是老天爺開眼。”
杜月笙眼淚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韓百航看在眼裡暗暗讚歎道:“無怪乎這人能夠成爲上海皇帝般的人物,但是這一手就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地。”
眼看杜月笙現在還年輕,眉角不算硬朗,身體也有幾分銷售,倒像是個書生,不想個流氓。但是眼角露出地一點兇光,以及不斷往上揚的劍眉,無不在透露着這人內心,那刺破蒼穹的雄心壯志。
“那兄弟此次前來,所謂何事?”杜月笙有意無意往韓百航的腰間撇了一眼,意有所指地問道:“莫不是爲了探親?”
“這倒不是,小弟這次來上海確實有一件事要忙,不過其中太複雜,實在是很難開口。”
雖說現在杜月笙還沒得勢,但是說話做事,圓滑如同一隻老狐狸。現在煙土的事情還沒個着落,也不知道揚振華能不能請的動張仁奎,跟杜月笙這個黃金榮的手下,更是沒什麼說的。
不過與其說謊騙他,還不如含糊不清地透露一點,反而不會讓他生疑。果不其然,杜月笙哈哈一笑道:“既然是兄弟的私事,那兄弟我也就不多嘴。不過要是兄弟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儘管開口,上海這地界,老哥還是有幾分薄面,能少去不少地麻煩。”
空頭支票誰都會開,韓百航也沒放在心上,嘴裡卻無比感激地說道:“到時候一定叨擾月笙兄了。”
“好說,好說。來吃菜。”
話說到這裡飯菜魚貫而上,兩人喝了幾杯,臉頰微微泛紅,客套一番開始品味起桌上的酒菜。
飯菜秉承了滬菜的精髓,以酸甜爲主,韓百航雖說不挑嘴,可是吃了幾著把酒意壓了壓,放下自己筷子不動了。
“兄弟你怎麼了,飯菜不合口味嗎?”杜月笙見韓百航停著,不解地問道。
“杜兄見怪,小弟這肚子油水不多,吃不得這麼多大魚大肉。吃多了就鬧肚子,還是少吃點爲秒。”
“兄弟想吃什麼,我這就吩咐下面去做。”杜月笙說着起身就要往外走,韓百航趕忙拉住了他,眼睛往四周掃了一眼,低聲說道:“吃飯倒是其次,兄弟這裡有些事,還想請教一下杜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