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韓百航的呼喊,張仁奎如同條件反射般地趴在地上。就在他趴下的一瞬間,一顆子彈冒着青煙,鑽進了他身後的戲臺柱子裡面,炸出一個洞口,四濺的木屑灑了一點。
韓百航衝上臺去,將張仁奎拉了起來,瞪了一眼臉色煞白的張若蘭後說道:“老太爺,你沒事吧?”
張仁奎驚魂甫定,心中暗自僥倖,要不是他多年的軍旅生涯鍛煉出來的本能,在韓百航出聲的一瞬間,毫不猶豫地趴在的地上的話,恐怕他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我沒事,還好有你提醒,不然我今天這壽宴,可就要變成喪席了。”張仁奎定了定神,朝着圍上來的巡捕說道:“還不快給去查!要是查不出來,老子把你們一個個都拉出去槍斃了。”
巡捕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還好張仁奎沒有事,忙不迭地點頭,招呼着人圍捕殺手去了。
眼看張仁奎沒事,衆人也都鬆了一口氣,每個人的臉上卻始終籠罩一層陰雲,望着四周瑟瑟發抖,生怕衝出來一羣凶神惡煞的殺手。
張仁奎見人人自危,放開韓百航,朝着衆人吼道:“大家不要慌,聽我說兩句。”
衆人聽見張仁奎發話,一個個神色鎮定不少,目光全都匯聚到張仁奎身上。
“一個不敢露面的小毛賊而已,大家不要放在心上。我馬上調一個加強排過來,大家都用怕,該喝酒喝酒,該吃肉吃肉。等抓到那毛賊,把他腦袋割下來下酒喝。”
有了張仁奎的保證,大家總算是安下心來,開始爲張仁奎的豪氣喝彩起來。
韓百航朝着四周打量一眼,急忙走下臺下去,找到了自己的手下吩咐道:“你帶兩個人,一定要搶在張仁奎人馬前,把那個女人個我找到!”
士兵輕輕應了一聲,轉頭跑了出去。這時候韓百航纔看見,張學良依依不捨地從張若蘭身邊離開了。
此時的張若蘭如狂風中的弱柳,臉色如白紙,胸口不停地起伏着,一雙眼睛黯淡無光,卻散發着一股恨意盯着韓百航。
對於她這樣的眼神,韓百航只能裝作視而不見,坐在桌前喝着悶酒。
張仁奎叫人將驚嚇過度的張若蘭扶了下去,見衆人重新落座差不多,又開口說道:“今天,雖然出了一點下插曲,不過一點也不影響我的好心情,你們知道爲什麼嗎?”
衆人十分配合的叫喊着問道:“爲什麼!”
張仁奎撫須長笑道:“因爲今天老頭子我除了祝壽以外,還有另外兩件好事要跟大家一起分享。”
衆人又齊問是什麼喜事。張仁奎也不賣關子,笑着道:“這第一件嘛,就是老頭子我又收徒弟了。”
黃金榮一聽喜上眉梢,急忙跑了過去,對着張仁奎不停地磕頭道:“師傅在上,受徒兒一拜。”
張仁奎滿意地點點頭,衆人也發出一陣呼喊和祝福的聲音。當下張仁奎領着衆人到了早已經佈置好的香堂裡面,一番繁瑣的繁文縟節之後,黃金榮這纔算正式被張仁奎收入門牆,成爲青幫通子輩的弟子。
圍觀的衆人紛紛賀喜,黃金榮花了這麼多錢,就是爲了這麼一個名分,今天終於得償所願,心中十分高興,一張笑臉燦爛得如同菊花一般。
就在衆人紛紛叫嚷,讓張仁奎宣佈第二件好事的時候,張仁奎卻擺擺手說道:“這件事還不急,我還有一個弟子沒收呢。”
衆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這玩得是哪一齣,既然要收弟子,剛剛一起把禮儀完成就行了,怎麼還有再來一次嗎?
張仁奎高深莫測地笑道:“大家不要慌,這件事是這樣的。百航啊,是我十分欣賞的一個年輕人,可是他現在貴爲第三師的連長,爲了避嫌,我也不敢公開收他爲徒。不過我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韓百航像是提線木偶一眼,被人拉到了張仁奎的面前,低着頭在張仁奎耳邊低聲說道:“你玩的什麼花樣!”
張仁奎低聲回道:“你不是想要回你的貨物嘛,我這是在付給你定金。拿了定金以後,給我好好幹活。”
“諸位,我知道我這徒弟金榮啊,跟百航有些誤會。”張仁奎笑着對衆人解釋道:“眼下大家誤會也解開了,爲了以後不記恨對方,我提議他倆結拜如何?”
話音剛落,黃金榮和韓百航,還有圍觀的衆人都愣住了,這是玩得哪一齣,讓兩個仇人結拜?
張仁奎掃視了一眼衆人,寒着臉聲音陰冷地說道:“怎麼,老夫的提議你們有意見,不想給老頭子這個面子嗎?”
儘管大家都覺得這事有些荒唐,不過礙於張仁奎的權勢和麪子,也只好裝模作樣地在一旁叫好。
韓百航一把拉住張仁奎,陰沉着臉說道:“你什麼意思,要讓我和他結拜?”張仁奎拍了拍他的手,低聲說道:“這是給你的好處,你和他結拜了,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而且老頭子我還要買個保險不是,萬一你哪天翻臉不認人,老頭子這個青幫大字輩的身份,也能在你身上起點
作用。”
韓百航瞬間明白過來,張仁奎想的是將韓百航拉進青幫,這樣以後無論韓百航做到什麼位置,總是會比張仁奎矮一頭。
而且青幫作爲上海的第一大幫,門徒散佈在各個階層,幫規又極其森嚴,要是韓百航對張仁奎有不敬或者不軌的動作,到時候不用張仁奎出手,他手底下的徒子徒孫就可以把韓百航收拾了。
自己師傅的決定,黃金榮自然不敢拒絕,韓百航也不能拒絕。兩人就這樣,趕鴨子上架般,稀裡糊塗地就結拜了成爲了異姓兄弟,一時間韓百航有些哭笑不得。
兩人結拜以後,黃金榮和韓百航對視着,都有一種摸不着頭腦的感覺。明明是仇人,轉眼間,居然變成了兩兄弟,真是讓人啼笑皆非。張仁奎滿意地看着兩人,轉頭對着衆人說道:“眼下這件喜事大家已經知道了,這最後一件喜事嘛。大家也知道,我那女兒也大了,是時候尋個好婆家。我們大家都是跑江湖的,尋思着辦個比武招親,婚宴
和壽宴,乾脆湊活着一起辦了!這叫喜上加喜是不是啊!”張若蘭的姿色大家有目共睹,人羣裡瞬間沸騰起來,男人們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