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百航皺眉道:“你打的是玉帥的主意?”
張若蘭道:“打敗段祺瑞以後,皖軍算是元氣大傷,雖然還不至於徹底潰敗,但是想要捲土重來,已經沒有什麼能力了。”
韓百航道:“那可不一定,段祺瑞一向跟日本人有勾結,一旁還有徐樹錚幫忙,藉助日本人的力量的話,捲入重來也未可知。”張若蘭豎起一根手指,用教導學生的語氣說道:“日本人是一頭餓狼,怎麼都喂不飽。相比較與已經被打散的皖軍,如日中天的直軍纔是他們想要的。而且據我所知,你們的大帥曹錕,似乎跟日本人也有些
勾結吧。”
“我們大帥最恨日本人,怎麼可能跟他們有勾結,你不要在這胡說八道。”
雖然韓百航語氣十分堅決,可是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行。現在全國各地的軍閥門都叫嚷着聯省治憲,說白了就是割據,坐擁兵權成爲一方諸侯。
在這樣的大環境之下,中央缺乏強有力的管控,曹錕想要攫取整個中國的控制權,不依靠列強的外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說什麼最恨日本人,只要能給自己帶來利益,連親爹都可以賣了,別說一點主權了。張若蘭臉上依舊掛着笑容說道:“現在直系當中已經分成兩派,雖說吳佩孚還在曹錕的管轄之下,但是當皖軍失利以後,吳佩孚已經隱隱有取而代之的跡象,還沒有徹底爆發,那是因爲外面還有一個隨時準
備撿漏的張鬍子,等張鬍子被打敗之後,我想直系內部應該也安寧不下來吧。曹大帥的人品我不做評價,但是他肯定是鬥不過玉帥的。”
韓百航怔怔地看着張若蘭,要不是他確定張若蘭是張仁奎的親生女兒,還以爲她跟自己一樣穿越回來的。
“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平時多看看書,看看報紙,多思考一下,很容易就能得出結論。”張若蘭手指封住自己的嘴脣,理所當然地說道,突然又轉過頭,眼神中帶着幾分雀躍問道:“聽你的語氣,你也看出來了?”
韓百航苦笑道:“沒有,我只不過是隨口問問。”
太陽慢慢地往下,淡黃色的光芒也變成了橘紅色,失去了往日的溫度,房間裡面突然間變涼了,韓百航摸着發冷的脊樑骨,低着頭不敢去看眼前這個如同妖魔般的少女。
“只要我們兩個結婚了,我一定能讓你平步青雲,有朝一日干掉吳佩孚,也不是什麼難事。”張若蘭看了一眼天色,施施然朝着門口走去。
門一打開,闖進來一陣風,細小的微塵接着這股風,死命地往韓百航眼睛裡面鑽着。韓百航用手擋住自己的眼睛,朝着張若蘭發黑的背影看去。
散落的髮絲,在風中輕輕地舞動着,如同一條條張大嘴的毒蛇。韓百航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傳說中的美杜莎,如同天仙一般的面容,卻讓人無法直視。
“快走吧,再待下去,恐怕我爹要生氣了。”
張若蘭轉過身,臉上帶着天真爛漫地笑容看着韓百航。韓百航活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腳,起身跟在張若蘭的後面走了出去。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街上的人少了許多,突然颳起的一陣大風,將所有人都捲進了自己的門裡。
大街上稀稀拉拉地擺着幾個小攤位,看見韓百航兩人,如同看見救星一樣,使出渾身的力氣,賣力地叫喊着。
張若蘭挽着韓百航的手臂,把他拉到一個賣麪人的攤位前,一臉欣喜地擺弄着桌子上的麪人,臉上露出如孩童般天真的笑臉。
“你喜歡這東西?”
韓百航想不明白,想她心機如此深沉的女人,怎麼會對這些小孩子的玩意感興趣。
“你不懂,我人生的第一個生日禮物,就是我母親給我做的一個麪人。”張若蘭握着手裡的麪人,眼神中帶着一些韓百航看不明白的東西。
是迷茫,回憶,感傷,還是永遠無法洗刷掉的悔恨呢?
張若蘭很快把這些都掩蓋下去,變成了一雙如深譚般的眸子,舉着手裡的麪人對韓百航說道:“你覺得這兩個哪個好看一些?”
韓百航收回自己的思緒,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兩個麪人說道:“兩個都好看,我送你吧。”
說着韓百航從兜裡掏出兩塊銀元遞給攤主,拉着張若蘭就往張家走。等老闆回過頭來找錢的時候,兩人已經走遠了。
“這算是你送給我的定情信物嗎?”張若蘭眨巴着眼睛,露出兩個好看的梨渦。
韓百航笑道:“算是吧,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張若蘭道:“有什麼問題?”
韓百航道:“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你一個弱女子,怎麼能在大街上,把我迷暈以後,再把我搬到那宅子裡面去的?”
張若蘭神秘地一笑,如小兔子般跳開,嘴裡還在哈哈大笑着:“給你一點提示,這裡是南通。”
韓百航望着張若蘭的背影,眼光往四周一掃,忽然發現好幾個熟悉的人影,頓時明悟過來,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朝着張若蘭追了過去。
等兩人回到張家的時候,門前已經點亮了燭火,大紅的燈籠掛在門前,射出一道道紅光,爲這悲傷的天氣增添了幾分喜慶。
推開大門,便聽見裡面傳來一陣喧鬧聲。張仁奎爲了辦壽宴,專門辦了兩天的壽席,明天才是正式的壽宴。
剛踏進門檻,一個人便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韓百航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
“若蘭,你去哪裡了,我找了你一個下午都沒找到。”張學良拉着張若蘭的手,無比擔心地說道:“他沒對你做些什麼吧?”
張學良如剃刀般的目光朝着韓百航射了過來,韓百航無辜地攤開雙手,表示自己什麼也沒做。
張若蘭悄悄地從張學良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笑着說道:“沒什麼,只是無聊,讓他陪我出去逛了逛。”
張學良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目光越發的冰冷,突然轉過身對着自己身後站着的人嘟囔了兩句。那人聽完張學良的吩咐以後,慢慢地朝着韓百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