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幕,殘缺的上弦月割裂了天空,留下一道殘影,只爲了向世人昭示自己的存在。韓百航站在牆邊,從那狹小的窗洞,注視着從窗外灑進來的點點點月光,緊閉着雙脣。張若蘭將柳生美惠抱在懷中,一臉疑惑地看着韓百航,不直達他爲何到了這時候,居然還能保持鎮定,難道說他已經
想到脫身的辦法,或者說他已經放棄了呢?
“韓連長,好興致啊。”
韓百航一扭頭就看見了一臉笑意的張仁奎,在他的身後,兩個僕人一手拿着一個托盤,上面還放着兩件大紅色的衣服。
“張老太爺,不對,岳父大人,什麼風把你給吹過來了?”韓百航轉頭,嘴角帶着笑意朝着張仁奎說道。
張仁奎看着韓百航臉上輕鬆的笑意,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眼中閃着寒光說道:“明天就是你們的大婚之日,我這不是,把衣服送過來,讓你們試穿一下,看看合不合身,免得出岔子嘛。”
韓百航看着張仁奎身後,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啊,有勞岳父費心了。”
張仁奎揮了揮手,讓人把牢門打開,撇了一眼縮在一旁的張若蘭和柳生美惠,看着神色自若的韓百航說道:“看來百航你一點很期待明天的婚宴吶。”
韓百航笑道:“那當然,像若蘭這麼好的女人,我能取到她,那是上輩子積德了,怎麼能不開心呢?我恨不得今晚就把婚宴給辦了。”
張仁奎眉頭一皺,冷聲道:“不用急,時間過得很快,馬上你就能得償所願。”
說完以後張仁奎一揮手,讓人將兩件衣服送到韓百航兩人面前。張若蘭戰戰兢兢地看着面前的喜服,彷彿放在眼前的如同是火盆一樣,根本不敢去碰一下。
韓百航則是大大方方地試起衣服來,一面試還一面評頭論足,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現在正是階下之囚,完全沉浸在馬上要結婚的喜悅之中。
衣服試完以後,張仁奎看着滔滔不絕的韓百航,臉色由青轉白,招呼一聲之後,帶着自己的手下走了出去。
張仁奎一走,韓百航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張仁奎的背影。
“我警告過你一次,不要再辦什麼婚宴了,現在我們手上的東西,足夠扳倒吳佩孚。”張學良抱着雙手,靠在柱子上,語重心長地說道。
張仁奎冷哼一聲道:“不行,這是我的計劃,一定要完美的走完每一步,要將吳佩孚徹底打到,一點機會也不能留給他!”
張學良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攤開雙手說道:“既然你堅持,那就隨你吧。不過要是中間出了什麼亂子,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張仁奎盯着張學良鷹隼般的眼睛,眼中冒出一道寒光說道:“我的計劃是完美的,不會出現任何問題!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張學良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張仁奎,一言不發地走出黴溼的牢房。張仁奎朝着後面看了一眼,低聲說道:“無論你想搞什麼鬼,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哼!”
天邊剛泛起一陣魚肚白,韓百航就被粗暴地叫醒了。幾個牢役壓着韓百航和張若蘭走出了牢房以後,分別送到了不同的房間裡面,開始爲婚宴做着準備。
張仁奎的壽宴剛結束,沒想到纔剛把女兒的婚事定下來,就忙着舉辦婚宴。
儘管衆人心中十分心疼自己的禮薪錢,但是難得有這麼一個巴結張仁奎的機會,大家也樂得送上一份大禮。
同一時間,關於韓百航和張若蘭的愛情故事,也如雨後春筍,不停地冒了出來,只把兩人說成了當代的梁山伯與祝英臺,衆人紛紛祝賀張仁奎得了一個乘龍快婿。
韓百航換好衣服,在王寶的看押下面,裝模作樣地接待着前來的賀禮的賓客。
一直忙碌到中午,大家分主賓落座,張仁奎說了一番話,直把大家說得涕泗橫流,把韓百航誇得地上絕世,天上無雙。
“今天老頭子我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病,本來我打算讓他們再緩一段時間成親。可是我這女婿啊,真是太着急了,非要儘快成禮。難道還怕自己的媳婦跟人跑了不成?”
張仁奎開玩笑的語氣,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韓百航站在一側,緊閉着雙脣,在人羣中搜索着那個熟悉的身影。
目光在大廳逡視一圈,韓百航並沒有發現露蘭春,不由得心往下沉了一下。
就在大家歡笑的時候,媒婆大吼一聲道:“吉時已到!”
話音一落,張若蘭披着大紅蓋頭,在下人的攙扶下,慢慢地朝着韓百航走來。
看着慢慢走過來的張若蘭,韓百航的心神卻依舊落在洞開的大門,希望能看見露蘭春的身影。
張仁奎則是滿臉興奮的潮紅,似乎已經看見吳佩孚敗在自己手下的場景。
張若蘭被送到韓百航面前,張仁奎湊到韓百航耳邊輕輕說道:“你要是敢亂來,我立馬就殺了柳生美惠,給我老老實實跪下磕頭成親。”
韓百航橫了一眼張仁奎,攥緊拳頭咬着牙說道:“老狗,我不殺你,誓不爲人!”
張仁奎哈哈一笑,並不答話,安穩地坐在上座,等着韓百航兩人磕頭成親。
韓百航兩人沒有其他辦法,只有老老實實地按照張仁奎的佈置,跪在地上磕起頭來。
禮數皆畢,新娘子被送入洞房,而新郎則需要留下來酬客。韓百航心如死灰地站了起來,朝着門外一望,露蘭春的身影一閃而過。
韓百航那如死灰的心,一瞬間又燃了起來,扭頭對着張仁奎不知所以地笑了一下。
張仁奎忙着酬客,卻沒有留意到韓百航的表情。開席之時,衆人紛紛向張仁奎和韓百航兩人敬酒祝賀。
酒過三巡,張仁奎紅着臉對着衆人說道:“爲了我女兒的婚禮,我專門將露蘭春留下來,爲大家獻上一曲!”
話音剛落,鼓鑼齊鳴叫,露蘭春一身老生扮相走了出來。剛一亮相,韓百航醉醺醺地站了起來,搖頭晃腦地朝着戲臺上走去。“小娘子,跟我一起去洞房吧!”韓百航渾身酒氣,一把摟過露蘭春就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