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醫生的臉色不太好,但他卻不得不爲自己的面子挽回一些。
推了推金絲眼鏡,李醫生揹着手走上前幾步,瞥了秦霜七一眼,默然道:“先生,有時候,做人要有禮貌,你不知道嗎?這是基本的教養問題,而且…再怎麼說我們給予了你那麼多的幫助,你這麼對我們,不太合適吧…”
提到教養,秦霜七突然睜開了眼睛,面無表情的凝視了李醫生一眼,黑亮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冷然之色。
教養是父母給的,而這個李醫生在自己的面前竟然指責自己沒有教養,本來壓抑的心情也更加沉悶了下來,不過最終想到張凱威,秦霜七還是將情緒平復了下來。
再怎麼說這兩個人也是張凱威的朋友,他還是要顧及一下張凱威的立場的。
雖然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說什麼,但在無形之中,那種嘯殺之氣,卻讓李醫生爲之一滯。
李醫生臉色先是微微一變,這種感覺就彷彿有人將一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般,讓他脊背有些發涼。不過這種感覺也僅僅是一閃而過。
當下李醫生也就在心中諷刺的想着,低俗之人,本來就是魯莽,既沒教養,又不懂禮貌,只會用粗魯來處事。他敢肯定,若是秦霜七有任何胡來的舉動…那麼他必然會讓秦霜七非常難看…
不過,讓李醫生有些意外的是,秦霜七卻只是看了他一眼,接着就再次轉過了頭去,不再看任何人,再次閉上了眼睛。
李醫生看了顏妝兒一眼,突然感覺到顏面有些受挫的感覺,他來這裡,可是以一個救世主的姿態到來的,卻沒想到被這麼一個“病人”輕視,這讓他這一個出色的年輕博士臉面放在哪裡呢?
顏妝兒俏臉同樣有着些許的怒意,再怎麼說她也是比較關心張凱威這個朋友,纔來到這裡,帶着李醫生爲他再檢查一次傷勢,可沒想到自己的好心好意,在他這裡卻被吃了閉門羹…就算她的脾氣再好,也難免不會生氣啊。
雖然她是比較欣賞秦霜七這種氣質的男人,可現在心中對他的印象卻也不免被大大折扣了許多。
顏妝兒抱起了手臂,恨恨地盯了秦霜七一眼,紅潤的嘴脣厥了起來,不滿道:“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把我們的一片好心都枉費了。”
說到幫助,秦霜七心中冷笑,無論是顏妝兒還是李醫生,都給予了他幫助,但是,這種帶有着利益性質的幫助,秦霜七怎麼屑於接受?
李醫生的立場,其實明擺着是在討好某些人罷了…
說着,顏妝兒又將目光望向張凱威,道:“老同學,真搞不清楚,你爲什麼要救這種人…寄宿在別人這裡,卻一副養尊處優的樣子,簡直自己都快成爲這裡的主人了…”
張凱威眉頭有些微皺的樣子,他是想解釋說是因爲秦霜七曾經給過他莫大的恩惠,可是他卻又不想再任何面前暴露身份。
準確來說,這裡倒是顏妝兒的地盤的,這一點張凱威自然無法否認,但更重要的一點是,他還是比較爲自己這位老同學擔憂的。
秦霜七是什麼人,他最清楚不過,殺伐果斷,人命在他的眼中,只不過是根稻草而已,顏妝兒若是在這裡突然把秦霜七惹怒了,那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表面看起來秦霜七很平靜,但張凱威很清楚,就是這樣的秦霜七,更加容易被激怒…
張凱威嘆了一口氣,無奈一笑,道:“我這位朋友這次經歷了很大的打擊,心情上難免會有些低落,不過他的傷勢痊癒的很快,我想應該並無大礙,妝兒,李醫生,咱們還是不要打攪他了…”
“我打攪他!”顏妝兒頓時一臉的想不通,大眼睛盯着張凱威,小手指着自己,不可思議問道。
張凱威忙使個眼神,示意她忍一忍,並讓她出來。
顏妝兒一跺腳,隨即便撞了下張凱威的身體,並走了出來。
李醫生凝視秦霜七一眼,擡了擡鼻樑上的眼睛,掩蓋住了眼中閃過的那抹陰沉氣息。
緊接着,又換上了那副博學多才的紳士模樣,淡淡道:“你說他傷勢好的快?”李醫生不置可否一笑,道:“刀深六七釐米,直入胸膛,幾乎快要刺穿胸膛,那樣的傷勢處理起來就很麻煩,而且還要克服術後不會感染的風險,哪怕就算是身強力壯的普通人,留下這樣的傷勢沒有數個月的精心修養都不可能痊癒,更何況像他這種消瘦的…”
李醫生的話,張凱威倒是很顧慮,不過,秦霜七本就非普通之人,而且他的傷勢自己也是見識過的,癒合的速度只能用恐怖來形容了…所以說,張凱威堅決的認爲,秦霜七不應該用一個普通人的標準來形容…
緊接着,李醫生適時的整理着自己的西裝,瞥了牀上靜靜閉眸的秦霜七一眼,不無嘲諷道:“我這個人也是有原則的人,別到時候等傷口復發了再來找我,到那時候,可別怪李某不奉陪啊…”
說着,李醫生便邁着闊步走了出去。
張凱威靜靜凝視秦霜七一眼,嘆了口氣,最終無可奈何的轉身離去,並把這安靜的空間再次歸還給了秦霜七。
當所有人離開的時候,秦霜七突然睜開了眼睛,黑亮的眼眸中,沒有任何的情緒色彩,一汪潭水一般清澈而平靜。
許久,秦霜七的嘴脣翁動了起來:“秦霜七,你何時要振作起來,爲何落魄到要受一個小人的指責?”
外面,顏妝兒氣鼓鼓的走了出來,栗色捲曲的秀髮都隨着她的步伐一顫一顫的。
當她轉過頭,看到張凱威從秦霜七的房間走了出來,並且小心翼翼的爲其關上了房門,又看到他那身家庭“主婦”的打扮,顏妝兒俏臉一沉,就因爲這麼一個不知好歹的人,連堂堂張家大少爺如此去做降貴,她實在難以想象秦霜七究竟何德何能,能享受如此待遇。
經歷這麼一次,顏妝兒對秦霜七的那份好感頓時全無了。
她突然不滿的問道:“張凱威,你爲什麼要幫助這種人啊?真是不可理喻…”
李醫生眼鏡下的那雙眼睛閃過一絲凝重,忍不住在一旁淡淡的道:“張少爺,真想不通你爲什麼要如此屈尊降貴的幫助這麼一個人,不知道感恩的人,怎能得張少爺你的幫助呢?”
張凱威面色微沉,並沒有說話,但這名李醫生如此說秦霜七,卻已經讓張凱威心中隱隱有些不滿了。
在他們的玩中國,自己幫助着秦霜七,卻不被秦霜七感激,這是他忘恩負義的表現,但張凱威卻並不這麼認爲。
相反的,若是他對秦霜七見死不救,那纔是真正的忘恩負義呢,當初在那危險叢林中所發生的那些事情,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就當顏妝兒還想要說什麼的時候,門口處李晴兒又走了進來,而此時在她手上卻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是一小碟的飯菜食物,香噴噴的誘人食慾,這全部出自李晴兒自己之手…
當走進房廳的時候,李晴兒就已經發現了顏妝兒和李醫生的不存在。
李晴兒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浮現一抹微笑,道:“妝兒,你們兩個也來了?”
顏妝兒微愣的點了點頭,隨即又看向李晴兒手中端着的托盤,忍不住道:“晴兒,你這是……”
聞言,李晴兒臉上掛起一抹滿足的微笑,道:“現在是午飯時間,我當然要給裡面那個人送飯送菜呀!”
看到李晴兒如此表現,顏妝兒與李醫生各自換上了古怪的表情盯着李晴兒。
這有多麼可笑?
曾經在張家養尊處優的兩個人,從來都不曾身手做活的人,此刻卻儼然成爲了秦霜七的傭人一般,一個扮演着主婦的形象,在房間裡搞大掃除,而一個又要爲秦霜七端飯端菜。在裡面的秦霜七卻成爲了最舒服的那個,獨自的享受着清福…
“晴兒…唉,真是搞不懂你們兩個,爲什麼要幫助那麼一個冷血心腸的人,你們兩個爲他這麼幸苦,值得嗎?
“這有什麼不值得的?”李晴兒有些不解的問道。
但當顏妝兒還想要說什麼的時候,李晴兒卻又突然開口說道:“哎呀,不說了,我先把飯菜送進去,他在裡面一定已經餓了…”
說着,不顧李醫生以及顏妝兒訝異的目光,走了進去。
這一切,就彷彿是理所當然一般,而看在顏妝兒這兩個外人的眼裡,卻又如此難以理解。
她突然感覺到,自己好像幫錯人了。
本以爲這是一個帥哥,她帶着欣賞的心情要幫助一番的,但沒想到他是個冷血的人,早知道這樣,當初就應該不給他找李醫生治療,就那麼讓他死去好了……
不大一會兒,李晴兒便從房間裡走了出來,並將門關好。
轉過頭的時候,卻又見到兩道有些古怪的光芒,李晴兒忍不住有些疑惑的樣子,看着顏妝兒,忍不住道:“妝兒,你們兩個爲什麼要這麼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