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雨水和哭聲中的落幕
雨絲緩緩垂下，在夜風中形成治理破碎的細線，昏暗的光線裡，吉特一次次摔打着眼前的男人，但又一次次讓人把他治好，因爲他要從其口中知道專利資料的下落，儘管外表上看他是佔據上風的人，但此刻卻如賭輸一切的人般，充滿着脆弱、無力和痛苦。
沒找到專利資料，之前伊謝兒付出的一切都成爲泡影，就算眼前這個男人死了，而只要‘科賽德斯’的專利還在，對方家族能立刻在聖茵戈陣營的勢力幫助下，扶植起一名有血脈關聯的繼承人，重新延續下去，而那時‘伊謝兒’因爲發動專利戰爭，主要成員會被審判庭關押，公司的大部分財產也會被沒收。
“夠了，他是不會說的。”一個年邁而和吉特相似的老者走來，按住吉特的肩膀。
看見這位老人，在場的伊謝兒員工也紛紛慚愧的低下頭。
“瑞文斯先生……”他就是如今伊謝兒的執掌者，也是伊米的父親，雖說年紀不過50多歲，但看着格外蒼老。
在瑞文斯身後，一名米色長髮的少女也緩緩走出，她眼神有些失神，失落而悲傷的打量周圍，看着地面那些死去和重傷哀嚎的人。
都怪自己，如果不是她的輕信，這一切本不會發生的。
“他現在就是一心求死，順帶拖延時間，吉特你不用再問了。”瑞文斯拍了拍吉特的肩膀，聲音有些沙啞，或許是身體不適，他並沒有在一線指揮戰鬥，直到這時才抵達戰場。
望着周圍的廢墟，那扭曲的‘科賽德斯’招牌，以及四下焦黑的燒痕與血跡，瑞文斯默嘆一聲。
“爲什麼要這麼做呢，哈爾頓。”他口中的哈爾頓正是眼前這位倒地的老人名字。
聽到這聲呼喚，這名渾身淤青，虛弱無比的老人緩緩睜開眼睛，看清身前的人影。
“哦，是你啊，瑞文斯。”話音中帶着複雜的情緒，似乎是在懷念，又似乎滿是遺憾。
“是我，現在已經過了凌晨0點了，一切也都結束了，你還是不願說爲什麼要這麼做嗎？”瑞文斯緩緩蹲下身子，看着眼前這位老熟人。
“卡約和伊米的都還是孩子，他的性格我瞭解，儘管有點內向，但還是很善良向上的孩子，否則我也不會答應，讓伊米嫁給他，這樣的孩子不會無緣無故的哄騙伊米。”
“內向？那是懦弱！”聽到這個形容詞，哈爾頓拍打着地面，濺起些許泥沙和污水，似乎感覺受到了嘲弄。
“我居然有這麼一個膽小的兒子，簡直就是恥辱。”這個老人似乎很不滿，然後又突然笑起來。
“不過他確實很聽話，沒錯，是我讓他哄騙伊米的，怎麼樣，是不是覺得平時老實善良的人騙起人來格外厲害。”
“伱害了他。”瑞文斯緩緩開口。
“是，可那又如何，比起家族來，犧牲他一個也沒什麼，有了你們家的專利資料，再結合‘科賽德斯’本身的技術，我們未來就能很好的活下去，或不定還能取代‘灰山岩’，成爲四葉晶星域第一的淨水系統提供商。”
“你是知道的，無論是艾德絲想重新改革，又或者聖茵戈想維持現狀，我們所在的行業都必不可少，這樣的機遇，也並不是每次都能遇上的。”
“每一所巨型企業的崛起，都伴隨着狂涌的時代大勢和浪潮，這樣的歷史機會，可遇而不可求。”
“就算是如此，我們兩家合作，將來伊米和卡約生下孩子，科賽德斯和伊謝兒未必也不能合爲一體，你又何必如此冒險。”瑞文斯繼續說着。
“合併？不，不會的，你不會把位置傳給伊米，只會給伊米的哥哥，因爲他更加優秀，且有主見，並且比伊米年長的他，早已在公司裡建立聲望了。”
‘等伊米和卡約的孩子長大，然後呢？讓伊米的哥哥將公司轉讓給侄子嗎？你覺得他們兄妹的信任能達到這個程度嗎？’
“不會的，她哥哥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和家人，就算是親妹妹在成年後逐漸分居，相互成立家庭，也終究是外人了。”哈爾頓可不相信這種親情。
“只有伊米的哥哥死了，你說的這一切纔有可能發生。”哈爾頓開口。
“所以，這就是你下毒的理由嗎……唉。”瑞文斯一聲長嘆。
雨夜再度變得安靜起來，兩方此刻都不再說話，事已至此，似乎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沉默數分鐘後，瑞文斯終於再度開口。
“卡約在哪？”
“他啊，我讓他帶着專利資料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躺在地面的哈爾頓微微笑出來，這一場，終究還是他贏了。
聽到想要的答案後，瑞文斯不再詢問，而是招來隨行的技術官。
“找到卡約了嗎？”
“僱請的‘雙色蝶’事務所人員正在全力搜索，目前已經有線索了。”這位技術官信心十足的回答。
‘雙色蝶’是相當有名的事務所，其背靠的是巨型企業‘引魂蝶’，他們對於找尋靈魂蹤跡，搜索，治癒靈魂傷痛，復活亡魂，有着特殊技術奇點，是家極爲神秘的公司。
見瑞文斯還在聯繫‘雙色蝶’事務所的人，倒在地上的哈爾頓面露不解，但很快又想通什麼，他艱難的撐起身，扭動腦袋，望向遠處雨幕中的大樓屏幕，上面顯示的時間是【23：37】。
“你居然騙我！？”他氣怒之極，身體幾乎在發抖。
“是啊，哈爾頓，你還真是容易輕信別人呢。”瑞文斯原話奉還。
拍了拍哈爾頓的肩膀，瑞文斯轉身離去，這個老人已經沒有價值了，只要找到卡約，一切就還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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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地下通道，層層關閉的特製大門將此地和外界的一切隔斷鎖死，只有橘紅的應急燈亮着，照着監控下一成不變的環境。
突然一聲巨響從大門後傳來，堅固的特製鋼板鼓起，些許碎屑和灰塵震落，之後又是一聲巨響，然後就是一個銳利的尖角凸起露出裡面翠色的鋒利尖刃。
光刃撕扯着堅固的大門，接口處發出迸裂綻放的火花和碎屑，不久之後一個豁口出現，然後被一腳猛的踹開，將撕裂的缺口拉大。
一行翠色外骨骼裝甲的戰鬥人員衝入通道，他們一個個揮舞手臂上亮起的光刃，不斷撕裂通道前的大門，快速突進。
如此，一層層隔絕的大門和牆壁被破開，之後全副武裝的‘伊謝兒’戰鬥人員涌入，在後方人員的保護下，一名少女也踏入這地下深處的安全設施。
外面傳來的聲響讓地下設施最深處的那名少年坐立不安，他緊張的來回渡步，臉上的神情幾度變幻，苦澀、後悔、難過、絕望、恐懼，等等情緒浮現，在他身前不遠處，十來名穿着深藍外骨骼裝甲的戰士嚴陣以待，他們的目光緊緊盯着屏幕上顯示的一個個被突破的節點。
“他們要來了。”其中一個低念。
聽到這句，少年終於閉上眼睛停下腳步，深深長呼吸一次，讓自己強制鎮定下來，他看了看時間。 “還有十五分鐘。”
“爲了‘科賽德斯’。”在場的戰鬥人員低喝。
“爲了‘科賽德斯’。”其他人重複。
兩分鐘後，這處地下安全屋的大門被爆炸破開，一隊隊翠色外骨骼裝甲的人員涌入，狹小的空間裡，子彈橫飛，光劍揮斬相撞，各種爆炸不斷髮生，坐在橘黃金屬玻璃保護的防護罩內，卡約緊張不安的看着眼前的戰鬥，己方的人員和留守的自律單元在激烈的戰鬥中一個個死去和被消滅，直到房間裡再無‘科賽德斯’的抵抗人員。
這時是23:50，距離一切結束還有10分鐘。
火花四濺，防禦堅固的隔離罩被割開，隨後幾支端起的槍管對準這個18歲的少年，讓他自己緩緩走出。
房間變得安靜下來，不久之後，一名米色長髮的少女也在人員保護下進入這裡，她看着狼狽不已，面帶血跡的卡約，面色擔心，小跑過去。
“沒事吧，卡約。”伊米摸索着眼前和自己同齡的戀人，擔憂的同時，聲音裡也充滿着傷感。
“沒事……伊米。”看着眼前的女孩，少年的聲音裡苦澀而複雜，越是驚喜眼前這個女孩還喜歡自己，越是悲傷兩人的關係已經無法回頭了。
“……抱歉。”他話音哽咽的說着。
“……”伊米抱着他，將頭埋進對方的胸口，沒有回話，但卡約隱約感覺對方在流淚。
此刻房間裡的伊謝兒戰鬥人員依然將槍口對着舉起手的卡約，其中一位隊長提醒。
“二小姐，時間不多了。”
聽到這聲後，伊米戀戀不捨的將頭擡起，略顯冰冷的手指觸碰眼前少年的下巴，緩緩撫摸，對方不忍看這個女孩哀傷的神情，將眼睛閉上。
兩分鐘後，兩名伊謝兒的戰鬥人員將伊米的手腕握住，將她一步步扶着後退，而後人牆再次擋在兩人之間，黑洞洞的槍口對準這個末路的少年。
“專利資料就在我身後的秘鎖AI裡，密鑰是伊米的HA段基因片段。”最後卡約還是說出了打開秘鎖AI的鑰匙。
“快！”聽到想要的東西后，一名技術官立刻下令，隨後幾名戰鬥人員將卡約拉出來，讓開道路和空間，然後帶上攜帶的高階AI，將金屬箱放下，然後接入防護罩內那黑色立方體的秘鎖AI。
“得罪二小姐了。”
一名白色衣褂的技術官拿來取血裝置，讓少女按上指頭，隨後少許血珠吸出，其中血細胞包含的遺傳信息開始爲一旁的AI解碼讀取，然後轉換成密鑰信息。
【密鑰輸入中……】
【解碼正確，開始釋放秘鎖信息……】
秘鎖AI裡貯備的雜亂信息開始按照特定的順序排列，並通過反應和計算，得出新的數據，最後重組成可供閱讀的專利資料。
一幕幕數據飛速劃過，技術官快速閱讀和檢查，臉上終於露出放鬆的神情。
“終於，拿到了。”裡面不僅有‘伊謝兒’的專利資料，還有‘科賽德斯’的專利資料。
時間【23:58】，得到想要的東西，房間裡的人員準備撤退，不過伊米請求留下來和卡約單獨說些話，因爲這時任務已經完成，隨行的戰鬥隊長也不再強制干涉，畢竟很多人已經逐漸意識到，未來的伊謝兒的掌控權，大概就是落到這名少女身上了。
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伊米擁着卡約哭泣，身體顫抖起伏，而這名少年則是靠在牆壁一角，望着天花板，不發一言。
大概十多分鐘後，見對方始終不肯回應自己，伊米只能擦乾眼淚，緩緩站起身來。
“沒事的，我之後找人過來幫你治療。”她想安慰眼前的戀人，但對方並沒有回答。
隨着伊米轉頭，就在她踏出房間的瞬間，一聲槍響，少女不可置信的回頭，就看見卡約倒在血泊中，手中握着的槍也緩緩垂下，那貫穿頭顱的傷口幾乎不可修復，即便是超凡的世界，對於大腦的重度損傷，也沒多少治癒手段。
“不……”女孩哭着跪坐下來，最後只能怔怔的看着眼前死去的戀人。
凌晨的警報聲呼嘯，一輛輛警車將科賽德斯所在園區的總部包圍，然後跳下的軍警人員開始進入現場接管一切。
緹蘭此刻依然站在雨幕中，看着裡面被拷住手走出的雙方成員，她眼眸微微眨動，似有傷感，也有些許嘆息。
作爲歌姬和凋零序列的高階超凡者，她能模糊感受到地下設施裡發生的一切，這場專利戰爭以此結局收尾，也是令人唏噓。
說起輸贏，‘科賽德斯’將失去名下的專利，將來再無立足資本，而伊謝兒也不會好過，發起專利戰爭的一方，必然受到聯邦的嚴審，大量資產即將罰沒，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將蟄伏。
不過好在，伊謝兒這一方，終究是勝了，這場專利戰爭，對於艾德絲陣營，也算是一個不錯的信號。
腦海中回想着這些，她彎身坐進一旁的懸浮車，然後車身上浮升起，緹蘭看着下方那逐漸拉遠的廢墟和各種車輛人員聚集的場地，直到距離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隱沒於夜色和雨幕之中。
半個月後，關於這場專利戰爭的調查和審判結束，科賽德斯因爲殺害伊謝兒繼承人，將專利判決賠付給伊謝兒，而伊謝兒因爲發動專利戰爭，造成治安的破壞，大量人員傷亡，也將付出高昂的代價，公司旗下80%的資產被罰沒，這2541億的資產，其中約1000億將賠付給科賽德斯，剩下的部分將交予聯邦官方，用於修繕，撫卹，被波及人員的治療方案，還有其他善後，治安警備力量的補充等等。
另外，專利戰爭的發起者和主要指揮人員被逮捕入獄，瑞文斯將面臨終生監禁，吉特也要20年的監禁後纔可出獄。
監獄裡，鋼灰的大門緩緩打開，穿着灰鐵製服的人員進入其中，來到坐在隔離網前的少女身旁。
“伊米小姐，你的探望時間已經結束，如果還想繼續探望，請半年之後再次申請。”坐在鐵桌前的少女臉上還有未乾的少許淚痕，她點點頭，緩緩站起。
“我走了。”聲音中還有些許哽咽。
“走吧，最後以後也不用來看我了，過好自己的人生。”瑞文斯坐在裡面，聲音平靜，並無太多悲傷。
“伊米，今後公司和家族也都交給你了。如果你感覺能力不足，難以掌控，可以向那位大人求助，她是艾德絲陣營的核心，有她在，陣營的內的其他集團也不敢隨意欺負你。”
“至於股份，你可分出去40%用於和其他集團展開交換和協助，但切記不可放棄話語權，否則一切情況就變了。”
“我明白，父親大人。”她彎身提裙，最後對眼前的男人鞠躬行禮，然後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中不斷回頭的慢慢離開，直到鋼門再度拉下，將視線隔絕。